,鐵甲頓地,門上門下將士都傾身跪倒。
齊淩方才鬆手將他放開。
“帶路。”
“……諾!”
既已下了決定,衛尉猛一咬牙,麵上一掃疑色,猛地翻身上馬,持戟在前,命衛士移開門前攔馬的搊蹄。
朱雀門還未修繕好,搊蹄木架之後便可行馬,排闥直入,向內複見未央重門飛簷,軍隊自下掠過漆黑燒焦的骨架,殘敗門扉巍峨巨影與玄甲黑旗相錯相融,像湧入黝黑的湧潮,地麵微微震顫。
此時的宣明殿內,百官似有所感,大都覺察今日大典非同尋常,等候良久,眼看吉時將過,皇後卻還未攜太子出現,掌管禁軍的齊元襄也消失無蹤,隻有臨淄國丞相孟嘉言等還在。
須臾,竟有幾個守衛過來將殿門從外關上了,眾人再也難持靜穆莊重,拍門不應,向殿內內監宮娥詢問,也個個似木胎泥偶似的,一問搖頭三不知,殿內公卿登時沸湯似嘩然議作一片。
皇帝帶著羽林軍闖入朱雀門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大將軍齊元襄和衛將軍李弈處。
兩人聽聞的第一反應都是驚詫。
李弈的第一判斷是“不可能”,恐怕是敵軍故布疑雲,下令再探。
探得屬實之後,他眉心深深皺起壑,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堂堂一朝天子,為何放著生路不走,偏要劍走偏鋒走死路。
以他對齊淩用兵的了解,此人雖然看似年輕氣盛,但行事往往能克抑本性,浮躁表象都隱藏著老辣謀算,他其實向來以穩妥為先——剿滅燕王能拖半年,硬生生耗死燕國才揮兵直上;麵向匈奴的作戰也是盤桓多年,備戰數載有了八成把握才真正發起反擊。
這樣一個人,為何會在社稷傾危攸關生死最緊要的關頭,將自己放到九死一生的境地裏?
這樣置之死地求生的行事風格,乖張詭異、豁出命不要、孤注一擲……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李弈下意識不快,目裏陰雲繚繞,壓下心中起伏波瀾,將手負到後,五指收覆握緊沉甸甸的竹片密報。
下了兩道軍令。
“嚴守北辰、天狩門,謹防北軍裏應外合趁機攻城。”
“派弓|弩手,馳援朱雀門。”
……
“他瘋了不成?他當初墜馬時,是摔著腦子吧?”
另一處,齊元襄愕然過後,笑意在喉嚨裏翻滾,滾溢出聲,眉飛色舞,難掩激動神色,連聲叫好:“好,好,好,這日太子殿下登基,真是天送大禮。給他的棺槨也備在未央宮裏了,剛好送進去。傳令,準備的五千弩手,盡數屯向朱雀門!得賊首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安排過軍情,他才意識到皇後和太子還沒有從椒房殿裏出來,一會兒侍女出來說殿下憔悴、脂粉不能著、妝還需片刻,一會兒又是太子殿下哭鬧不肯穿衣,前前後後,竟已讓他在外空候了將近一個時辰,磨得良辰將過,齊元襄耐心也幾乎耗盡,怒火逐漸燒上來。
他眼中戾色一掠,攬袍登階,疾步走到緊閉的殿門口。
門前太監色倉惶,顫巍巍的提醒:“將軍留步,殿下在更衣……”
齊元襄深吸一口氣,駐足門前,沉沉向裏喚:“催促殿下快一些,算好的吉時,莫讓公卿百官空等。”
本以為還有一番拖延,不了門裏立刻就有了動靜。
一影靠近,門吱呀一聲向裏打開了。
殿裏暗沉沉,焚過香,殘留脂粉和瑞腦的味道,甜膩消沉,浮著巫山的雲、漾著雲澤的霧,空濛黯淡。
門口站著朱晏亭,她濃妝華服,玉體間彩錦斑斕,綠雲上金冷珠翠,那華服在鼎上熏過,衣遊芳澤,遍體生香……饒是這些時日已多見過,齊元襄仍舊懾於她的今日的華豔嫵媚,一眼便望得心中一窒,不知置身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