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止城中的阻截。
“再派萬人,也不過是屍骸填巷壑而已。”
他手抵上額頭,緊蹙著眉深深思索,須臾,指推得眉心起如巒深褶,似在下著什麼艱難的決定。
“像是朝著……天狩門去的。”
睜目之時,銳目中冷光如電。
“傳令,全軍戒嚴,抽調北辰守衛四千人到天狩門,北軍一定會有行動。”
言下之意,竟是全然放棄了阻截城內亂黨,將所有兵力放在防止城外北軍與內部叛徒勾結開門,趁機攻進城。
齊元襄的人很不滿他的決定,立即爭辯:“難道要放敵首出城去?讓他出了長安,誰還能聽我們的?”
李弈道:“彼易我難,彼逸我勞,他隻需出城,殺出一條路即可,你需阻擋他,則需要布下千萬重門消耗戰力,況你宣明軍還沒有一支軍能克羽林軍,我倒有一計可阻他出城,恐你家將軍不願。”
“什麼計?”
“縱火燒城。”李弈笑道:“恰逢太子殿下登基大典,或能起紅光為賀,百官還能立在殿上觀禮。”
將那人氣的麵紅耳赤,欲破口大罵,李弈收斂玩笑神色,正色道:“回去稟報你們大將軍,敵勢已不可擋,拖下去恐怕城門會失陷,再讓北軍攻入城來,大事休矣。不如縱他出城去,長安城府庫充盈、兵甲鋒銳,擁百萬之民、高官諸侯之屬,十二門城防森嚴,固若金湯,加之今歲大旱,長安城外無麥苗可就食,堅壁清野,不能久攻,守個一年半載,天下事未可知。”
這句話報至齊元襄處時,他正在椒房殿外等候皇後和太子,朝陽雖不烈,但光芒大盛,而吉服繁瑣,令人脊梁起汗,接連而來的壞消息讓他麵色愈發焦躁。
咬的麵頰鼓起,攥的指節哢嚓作響,仍是忍不住憋屈窩囊竄成怒氣,一腳將傳訊使踢翻在地,尤不解氣,足狠跺其上,厲聲斥罵——
“廢物!既攔不住,何須來報!”
惹來椒房殿宮人的暗中側目。
那人痛哼著,怏怏爬起。
一陣令人心驚膽寒的沉默之後,齊元襄啞聲道:“他要這麼做,就讓他這麼做。一切後果他來承擔。”
而後轉頭暴喝:“還沒好?!令皇後速速更衣,不要耽誤吉時。”
氣猶未平,對身側親信低聲抱怨道:“這瘋婦,神智已不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念著百官還認她,今日就不能用她。以後,陛下還是要交由吳夫人撫養。”
親信唯諾然稱可。
“是,吳夫人已經安全接到未央宮。”
……
辰時三刻,長安的這場突圍戰,突然發生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驚人的逆轉。
先是東天鎮門附近的崗哨沒有查探到“亂軍”的蹤跡,一直等到辰時三刻,也沒有響起一點馬蹄聲,意味著李弈判斷的:羽林軍會從西市一直向東,而後由天狩門出城的路線出現重大錯誤。
這個時候,要立刻緊急叫停撲向天狩門的四千精兵。
斥候手腳忙亂,麵頰紅漲突出,將代表“異常”的鐵哨吹得震天,一聲塞一聲的緊促,呼嘯聲陣陣穿過明澈碧霄,驚飛了上空盤旋的蒼鷹。
鷹隼羽翼撲棱棱,悠閑地、翩然掠過天際。
而人奔忙如沸水澆下的螻蟻,或行或騎,竄行諸巷,一刻不歇。
李弈接信也慌了,由於最前方的崗哨已經被羽林軍全數殲滅,失去來自第一線的速報,讓戰事迅速複雜起來——
天狩、天鎮、永安、永寧、南台、北辰、華豐、清茂……
他會從哪一門走?
究竟哪一門還有內奸?
他立即下令“十二門全部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