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1 / 3)

亭正從丹墀上走下來:“陛下,該更衣了,百官還在宣明殿等候。”

“好。”他頷首應了,又問:“那狗賊呢?”

朱晏亭知道他問的誰,輕描淡寫兩字:“殺了。”

齊淩深深歎了口氣,似乎極是遺憾。

“……”站在門口的太常卿聽見這樣的對話,狠狠將脖子縮了一下。

這麼一打岔,齊淩自然便忘了這倒黴的太常卿,去偏殿稍事清洗,來不及沐浴,隻用濕帕擦過汙跡血痕,換上常服。

宮娥把甲胄褪下時,聽到“嘶”一聲極重的吸氣聲,朱晏亭放下手中豁口的佩刀看去,見雪白中衣褪下,後背血肉模糊,傷口猙獰裂開,血肉和繃帶被沉重鎧甲壓得黏在一起,宮娥都不敢碰。

朱晏亭蹙起眉,擱下佩刀,叫宮人:“傳太醫令。速去。”

等太醫令過來時,齊淩散著上衣晾在那裏,難得不動,一雙幽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她,一錯也不錯。

發沾濕了,黏了些在額上,才從驟雨裏淋出來似的,常日裏不可一世的威風都墮滅了。

她仰起頭,拿自己的手帕擦拭他鬢角軟塌塌的發。

“阿姊。”

齊淩扣住她那隻手,摩挲著皓腕,將側頰埋進掌心裏,輕輕道:“我有些疼。”

她手臂僵了一下,心疼得揪起:“哪兒疼?”

“這兒。”將她手引到肩頭,看她指尖觸膚不敢落,眸裏掠過狡黠的光,又指向背後、胳膊、眉角的傷,“這……”最後甚至捏著她指尖,劃向脖頸上幾道微不足道、甲邊劃出來的小裂口。“這幾處,是李弈傷的。”

朱晏亭果然容色驟改,陰雲襲麵,薄怒之下,眉心緊蹙:“我遣他奉迎,他違抗軍令?”

齊淩見她認真起來,含糊應了聲,不置可否。

朱晏亭讓李弈去奉迎,她本也存有私心,雖知李弈定會遵從,未料到還是出了岔子,心疼裏又添內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她神情忽然委頓,他自然看在眼裏。心裏一哂,張開手掌將她那隻手包握起來,溫聲道。

“不疼,騙你的。”

太醫令來時,觀此情態,還以為是皇後受了傷。虧得宮人指點,才沒行錯。

用慣的太醫還在桂宮,這人未見過皇帝的傷口,一看駭然失色。時間緊急,隻得稍作處理,藥粉撒上去,齊淩麵上微微扭曲,麵頰抽[dòng]一瞬,顧忌朱晏亭在場,將疼痛忍下去。

故意語氣鬆快的開口。

“你就不懼怕朕?魂兮歸來?”

太醫令怔了下,道:“臣……臣還是分得清生人的。”

“那就是太常寺的問題了。”齊淩道。

太常寺上下沒有一個人見他不像見鬼的。

……

齊淩粗略處理傷口,更過衣後,兩道軍情傳來。一道是朱雀門弩兵已退出未央宮,羽林軍接管宣明殿。一道是剛剛被解除了禁軍權的車騎將軍反應過來,在端門舉事叛亂。

遂命新任的護軍將軍李弈引衛兵平端門之亂,謝誼攜虎符拿下武庫,兩隊人馬行動之際,自己前去宣明殿。

將要到宣明殿時,駐足停了腳步,停在觀台,望著緊閉的殿樓,眼裏陰霾濃重。

“皇後殿下已控製齊元襄的黨羽。”趕來迎駕的衛尉道:“隻待陛下到宣明殿露麵,處置叛賊,舉手之間,便可平定大局。”

齊淩沉默半晌,忽笑道:“他們屈齊元襄下,奉迎太子登基,已形同謀逆,恐怕見到朕,會倉皇失色。”

衛尉小心翼翼地為他們,也為自己說話:“公卿受偽朝蒙蔽,不知者不罪。”

齊淩看著宣明殿,久久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