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肯出來了。

相凝霜繼續扔完了手上剩的最後一顆靈石,這才撐著下頜仰起頭,看著無人的牆壁笑吟吟的誇道:“好聽,再笑一聲?”

回應一般,船艙內起了變化。

金磚玉瓦變成了蓬草朽木,琉璃明珠變回了鏽銅石塊,連她坐著的金玉小山,也變成了累累白骨。

相凝霜有點嫌棄的立刻跳下來。

又是一聲輕笑。

這一句清楚了些,相凝霜立刻尋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這才看到這極空蕩又極闊大的船艙裏,多了一個人。

船內原本燃著的華美燈盞也隨著方才那陣變化滅了,因此船艙中頓時昏暗一片。

她隻能看到那人黑色的衣角,招展逶迤似層層黑雲,但仔細看又不是純然的黑,似乎是染了船外沉沉血月與冥河粼粼的細碎光影,如一大片暗河流淌在地上,看不清輪廓,更讓人覺得眩目。

僅僅隻是一眼,便足以讓人明白,他是這不庭之山、邪詭高船的主人。

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似乎是在對自己笑。

譏誚的,奇異的,惡意滿滿的。

相凝霜往前走了一步。

她盯著那個人,狀似不經意的拂過鬢發,抿了個很好看的笑出來。

“這位閣下,你領口散了,要我幫你束起來嗎?”

……

“好啊,你上前來。”

那人開了口,聲音低沉到近乎沙啞,邊說邊用手指輕輕虛空一敲。

他的腕上環著金屬色澤的臂釧,極華麗繁複,細細的鏈條垂落在蒼白的指尖。

相凝霜正暗地裏動用法器的手指便一僵,幾乎連帶著半邊身子都如墜寒冰一般動彈不得。

她自修道以來鮮有這樣的境況,心裏頓時恨得不行,唇角笑意卻愈盛:“還是使不得,男女授受不親,我為閣下束了衣,閣下為此傾心於我該如何呢?”

“束一回衣便能傾心於你嗎?”對麵的人從善如流,似乎當真好奇一般。

“旁人的話不一定。”她言笑晏晏的胡說八道,暗暗聚氣衝破半身的禁製,“不過若是我的話,多看幾眼都能惹人一誤終生,實在不足為奇。”

這話說得有夠大言不慚,但她此刻眼波靈動,容色因身中禁製而蒼白楚楚,再心硬的人見了也會覺得有幾分道理。

“…無礙。”他慢悠悠開口,甚至起了幾分興致,“那本座便殺了你,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骨,將你的皮子做成美人扇,魂體煉成禦鬼奴。”

“如此,本座的傾心便能得償所願了。”

相凝霜的笑僵了僵。

這殺千刀的老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