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交瘁,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淨了。
於是她翻了個身,蜷縮在厚厚的皮毛堆裏,也不管南客是不是還在旁邊,就這麼把自己縮成一個團,沉沉睡過去。
而南客則半蹲在她身前。
他俯身的姿態是看守洞穴財寶的惡龍,專注的瞧了她半晌,又回過眼看自己的手臂。
方才她冷得發抖,身軀也沒力氣,氣息清甜馥鬱,軟軟掛在他手臂上,像捧了一汪流動的水。
他輕輕眯了眯眼,想再感受一次這從未有過的美妙觸♪感,但抬眼又看到陷在毛絨絨皮毛裏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十分艱難的斟酌了一會,這才勉強作罷。
已經睡著的人似乎還是覺得冷,又往深處縮了縮,這一縮喉嚨裏就冒出一點極小聲的咽音,短促的像個錯覺,幼貓一樣哼哼唧唧。
南客輕輕一挑眉,幹脆坐在了烏沉沉的桐木地板上,寬大的黑色衣擺流水一般逶迤,他斜斜靠著一旁的牆壁,模樣很懶散,眼神卻依舊專注,但因他的眸色太黑,幽異詭譎得仿佛囚人魂魄的深淵,這樣專注的目光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像是某種恐怖而強大的生物隱在暗處,監視觀察自己的獵物。
……
……
相凝霜雖然說是睡著了,但一點都睡得不安穩。
她到底記掛著性命之虞,雖然大大咧咧閉眼也提了一分戒心,於是睡著這一陣子比沒睡著還痛苦,總能感覺有雙眼睛盯著自己,亂七八糟的夢也做了一籮筐,直到最後夢到了一隻蜘蛛將她纏著拖進了洞穴,她才終於受不了,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真驚喜,一睜眼還在這個狗屁鬼船裏。
相凝霜暴躁的想殺人,坐在原地抓狂了半天,正努力說服自己接受這見鬼的現實,門卻被突然敲響了。
她尚煩躁,脫口而出:“不許進來。”
門外隨即沒了動靜。
她以為是來監視她的殘奴,打不起精神應付,自己坐著緩了一會,又倒回去眯了半晌,平複了好久的心情,正打算打開門看看,門外突然又傳來聲音。
“現在可以進來了嗎?”
冷沉的、低啞的聲音,帶著輕輕的笑意,這樣問道。
第22章 天容水色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相凝霜一愣,沒想到是他等在門外,不自覺便顰起了眉。
她一時沒有說話,門外的人竟然也就這麼乖乖等著,態度好的詭異。她尋思了一會,還是開了口,語氣軟綿綿卻沒什麼好氣:“您想去哪裏還輪得到我同意嗎?”
這就是讓進了。
門聲一響,有人慢慢走了進來。她還懶懶散散窩在皮毛堆裏,沒有抬頭,隻看到一襲黑色衣角流月一般慢慢漫過來,緊接著,麵前被擱下了一方匣子。
匣子不是很大,梨花木的質地,暗鏤著纏枝西番蓮的繁複花紋,繞至匣身正中是一尾彎彎錦鯉,魚身嵌了淺淡琉璃,在暗室裏華光閃閃。
她不明所以,罕見的惜字如金:“做什麼?”
南客負手立著,聞言又笑了笑,十分詭異的好聲好氣,和之前相比像是兩人調了個:“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老實說,這個場麵相凝霜見過很多次。
妖女嘛,每天收東西收信能收到手軟,偶爾她心情好願意見麵,對方也是這樣神神秘秘捧著東西來讓她打開看看。
但麵前的這人是南客。
相凝霜再怎麼樣都不會聯想到那裏去,隻是覺得這匣子裏八成是什麼用來恐嚇她的人頭魔骨,剩下兩成則有可能是有關花卉種植的書籍。
她思考了一會,在把這方匣子砸他臉上和打開匣子之間勉強選擇了後者,慢吞吞伸出手挑開了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