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一則軼事。據說是魔君閑暇時親煉的一支釵,可分春水斬細雨,因此名為碧水遙。不過這東西聽起來太無害太風雅了些,不像是魔君會做的玩意,又兼之根本無人親眼見過,便也僅僅是個傳言,沒成想能在金屏宴上聽到有人拿出來。
好些低階的修士雖然一晚上沒幾個認識的東西,但能聽到這些,也覺得是沒白來。
唱席客也聽得神色雀躍,隻覺得今晚真是掙了筆大的 ,但卻仍不滿足,又轉了頭揚聲問道:“七層的貴客呢?”
相凝霜將手中的白絹團扇扔到了一邊。
她雖然現下`身無修為,但眼明心靈,又離得近,自然察覺到剛剛那一番變故,此刻便靠在窗前回過眼,狀似苦惱的說道:“恐怕沒法文雅了。”
南客深以為然,慢條斯理的起了身,姿態懶散得像人族權貴中醉臥錦衾的世家公子:“早該這樣。”
相凝霜眼看著他要出手,思索了一會,到底還是開口說道:“我也想動手……可以嗎?”
南客一頓,轉過頭看她。
“就像之前沉墜天河,你是拉著我一起的。”她彎起唇角,不似平時含笑時的光豔灼灼,此刻窗前回首,夜風吹動細細鬢發,便添三分靜美純然,“…這次也一起,不好嗎?”
她說著話,始終平靜而坦然的注視著他。
空氣都靜了下來。
樓下唱席客話音已落,滿堂客都翹首等著他們的回音。萬人靜默裏她也含笑偏頭,等著他的回答。
夜風細細,攜著淡淡花香盤吹起重重簾幕,仔細嗅去能發現是玉蘭花的味道。寂寥香氣中他們各懷心緒,兩腔不明心事,隻有明月知。
不知過了多久,相凝霜幾乎已經快要放棄了,南客卻突然開口,聲音很淡:“好。”
他靠過來,抬手按上她纖細背部,隔著柔軟的雪綃紗能感受到她溫熱皮膚,皮膚下有血液汩汩,幾乎灼傷他掌心。
也讓他本能般,想要靠近。
“…別讓我失望。”
別讓他失望,再一次的。
……
樓下唱席客翹首期盼,不明白這七層的客人到底在磨磨蹭蹭什麼,又不好意思開口催促,等得脖子都要酸了之時,終於聽得第七層輕輕響起玉鈴聲。
來了!
他立刻精神一抖擻,豎起耳朵想聽聽價錢會被抬到什麼程度 。
又是足足半晌,終於有人舍得開口,語氣散漫 ,紆尊降貴般唔了一聲:“本座再加……”
這聲音低沉而冷,尾音微啞,似幽幽冷冷掃過的鳳尾弦音,空蕩蕩響在明樓華堂之上,有修為差些的低階修士,聞聲臉色已蒼白了些。
話音未落,暗處待命的修士突然敏銳的察覺出一點不對勁,正要出聲示意之時,樓內倏然卷起一陣疾風,烈烈然穿堂而過——
滿樓燭火驟滅!
乍亮乍暗之間,哪怕是五感通徹的修士也會有一刹那的目盲,就在眾人驚慌失措之際,那低啞微冷的聲音又慢慢響起,私語一般響在人耳邊。
“…再加一條命。”
話音剛落,驟然有雪亮刀光一閃,亮的驚人,在月色下映出一瞬冷色,刺眼,隨即又滅。這驚變突起實在太過出人意料,樓內賓客跳窗的跳窗、抽刀的抽刀俱都亂作一團。隱在暗處專門負責金屏宴上各寶安危的修士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一部分人散開在樓中,另一部分人便立刻分立四角,捏決念咒催動樓內大陣。
一片混亂中,一層青玉台正中的唱席客扔了手中已滅的白燈籠,慌慌張張朝一個方向跑去,伸手按向牆壁——
一隻十指纖纖、姿態優美的手,從後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