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送過來的。但後來又想著, 持白鏡事關重大, 還是我親自送來的好。”

洛長鶴聞言也點頭,卻是從另一個方麵肯定了她的行為:“持白鏡乃施主費心尋回的,自然也該讓世人知曉施主善行。”

他是不願聽世人愚昧, 不明就裏便中傷於她。

相凝霜卻聽得驚奇。

平心而論,洛長鶴在她麵前的大多數時候與對旁人完全不同, 是極溫和極好說話的, 她雖然對這點沒有明確認識, 但講起話來十分放鬆,此刻便也開口道:“我本來以為,上座會是那種稟信行了好事也不應聲張的人。”

洛長鶴輕輕一笑。

他笑起來是很好看的,這一笑尤其如此,像在風中被吹落細雪的摩柯曼殊花,帶一點歡喜的寂寥:“…本來的確如此。”

“但後來我發現,我心有不甘。”

佛說無我無相,無欲無求。他從來隻被教導過要忍耐、要壓抑、要斷絕,愛欲是他心中孽障,合該他自己痛,總之是不能打擾她的。

但他痛著痛著,又犯了嗔戒。

賣杏花的小郎能被她回眼注視,空有一身皮囊的妖邪能得她一個宛宛的笑,就連一片雲都能讓她沉靜描摹半晌,卻隻有他什麼都沒有。

“…不甘?”

相凝霜輕輕睜大了眼睛。

她察覺到洛長鶴似乎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沒敢將自己的驚訝表現出來,隻是兩隻手撐著臉頰,一眼不錯地盯著他看

“正是。”他垂下烏黑眼睫,神色很柔和,似乎並不覺得說這些難為情,“施主可覺得我佛心不正?”

“不不不不不。”

相凝霜急忙搖頭,想鼓勵他這難得一見的敞開心扉,絞盡腦汁地調動自己貧瘠的佛理知識:“不識七情六欲…如何能真正參破凡塵呢。總是一味的避諱常人本就該有的情感,這不也是另一種我執嗎?”

她結結巴巴的說完,又想到什麼,猜測道:“後來上座是不是靜心修行,破除了這一…你們應該叫做貪念吧?”

洛長鶴微一停頓。

他終於走了過來,坐在了相凝霜對麵,因著在窗邊待得久了,他沾染了一袖的梅花香氣,於是整個人的氣質也愈加淡而遠,湛湛眼眸清透而又流光變幻,難以捉摸。

“沒有破除。”

他這樣說道。

他仍然在不甘。

相凝霜很想繼續問下去。

雖然洛長鶴說得雲裏霧裏,但她太清楚這絕對是樁驚天秘辛,他這樣的神仙還能不甘什麼,還能對誰不甘,總不會是他悄悄摸摸降了妖除了魔結果沒人知道便因此不甘吧,他也不缺世人的供奉膜拜。

她幾乎是興致勃勃的分析起來。

肯定是為了哪個人吧。

就洛長鶴這樣的性子,無論做過什麼,那個人想必也什麼都不知道。再想得缺德些,說不定還有人頂著自己的名頭搶了他的功勞。

比如拿著洛長鶴辛辛苦苦弄來的東西,深情款款說是自己送的。

想著就好氣,這確實會不甘心,大羅神仙來了也得不甘心。

相凝霜又往深想了想。

他既然說他並沒有參破,那難道在此之後,他便什麼也沒做,隻是就這樣自己默默不甘嗎?

…肯定不會吧。

她對洛長鶴的手腕與本事還是有具體認識的,隻能說這樣的人幸虧是個佛修,要是走偏了道四洲早就大亂了。

他一定是會做點什麼的。

但情愛一道又很不簡單,愛欲愚人,他這樣一心不甘委委屈屈的衝上前去,十之八九都會落一個弄巧成拙,說不定還會讓對方不明所以以至於覺得他莫名其妙,最後陰差陽錯變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