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用來催動什麼法器的嗎?”
“正是。”相凝霜也沒想瞞她,“是為了華胥圖備著的,我…”
“怪不得。”齊嫿卻好似突然明白了什麼,脫口而出打斷了她,又繼續問道:“華胥圖須得借助生靈之眼,你到時候開陣之時,打算將那活物放於何處?華胥圖又置於哪裏?”
相凝霜有些不明所以:“當然是華胥圖位於離位,生靈位於艮位…這不是定好的嗎?”
齊嫿聞言終於微微一笑:“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小霜,你可能沒有意識到,你在用陣時有個小習慣。”
“就例如遇上這樣有兩個陣眼的陣法,你會下意識先放法器——對嗎?”
相凝霜這下是真愣了,細細的眉忍不住顰起來:“我不明白…這有什麼關係?”
這就跟跨出門檻時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一樣,是個純粹的個人取向問題,難不成還能影響法陣的效果?
“確實沒什麼關係…”齊嫿注視眼前的法陣,神色很凝重,“大多修士也都是這般隨意放的,但這個法陣不同。”
“這個陣法離九極重,離明兩重,火性炎上,與艮六宮相爻便可勉強平和。”她在空中虛虛翻指,示意給相凝霜看,“可一旦於離位上置陽掐陰中的華胥圖,兩離相重,險陽失道,那結果便是……”
齊嫿指尖重重一頓,倏然抬掌斬下,似暗處殺招驟現:“…離散!”
相凝霜不可自抑的呼吸一窒。
……原來是這樣。
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這個陣法就像是把本身極不穩定的劍,遇光即炸,不僅炸爛自己還炸死使劍的人,若想安全用這把劍,便得事先去全然無光無亮的環境中拔劍。
可誰會閑的沒事去黑燈瞎火的地方用劍呢?這簡直就是個必死的設定。
她先是怔愣,回過神便覺得荒唐,原來她上輩子就是死於倒黴?
齊嫿也覺得不可思議:“的確不合常理。”
陣法想要存於世,首先便得穩定,必須內部陰陽調和,五位相齊,這樣才能長存。不然還沒等到催動,陣法自己便會先行塌陷炸落。
“幸虧你還沒真正催動這陣法……這種本就內陣不平,卻仍能構築的法陣,我也隻是聽我師尊大概提起過。”她說到這,側過頭去問相凝霜,“你是在哪裏學會布這法陣的?”
“…從前在長留的時候。”相凝霜想了想,回憶道,“有一次被溫逾白罰去打掃他的藏書樓,在那裏邊看到的。”
齊嫿於是輕輕一揚眉,露出了一點果然如此的神情。
小霜和她那位師尊之間,總是有一點極微妙難言、旁人難以理解的……默契。
比如小霜從不叫溫逾白師尊,溫逾白卻也一直縱容不提。比如小霜無論想學什麼稀奇古怪的左道術法,溫逾白總會為她尋來。再比如…每次小霜闖了禍被宗主責罰時,溫逾白總會看似氣勢洶洶的衝過去提了人走,把自家徒弟扔去藏書樓關小黑屋。
……其實隻是讓她進去避避風頭。齊嫿甚至還見過溫逾白從山下帶上來些尋常人界的小吃食,負手笑吟吟立在藏書樓外,逗坐在牆頭的小霜,讓她叫十聲師尊才給她吃。
齊嫿正回憶著從前的事,相凝霜卻仍注視著洞府內輝光燦麗的法陣,眉心卻蹙得愈緊。
這般恰好的陣法,以及正好撞上來的她布陣的習慣……真的隻是巧合嗎?
但如果不是……
這陣法是她少年時機緣巧合所學,從未當著人前用過,用陣的習慣更是普天之下沒幾個人知道,誰又有這樣的本事給她布下如此精妙的殺招?
相凝霜想到這裏,竟然覺出一點冷意,不由得將身上披著的大氅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