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鶴於是輕輕一皺眉。

…死字怎麼能亂說。

他心底泛起一點淺淺的無奈,思索了半晌,輕輕歎息,最終還是慢慢開口道:“這是我幼時…修行的地方。”

相凝霜一怔。

她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隻覺得思緒一瞬間滯澀無比,幾乎理解不了他的意思,隻能勉強拚湊著試圖搞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在這種…”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她下意識看了看那石龕裏的荊棘叢與玄鐵鏈,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這種地方…還有幻象……在這裏修行?”

她因為方才那一番折騰,眉眼之間仍有些奄奄,像濃風驟雨下歪斜的海棠,此刻因為驚訝麵色也蒼白下來。

洛長鶴指尖不由得一動。

他很想撫平她眉間,卻又艱難忍住了,隻是淺淺一頷首:“…是。”

相凝霜徹底愣住了。

數不勝數的問題擠在她心頭幾乎要漲破,她卻被驚得啞口無言,幾次啟唇都不知道要說什麼,終於愣愣憋出一句:“…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哪裏有這樣的修行,這根本就是折磨、是酷刑。

又沉默下來。

淡金日光映上他素白袈裟,碎在衣袂的每條溫柔流紋中,林中仍然是好風致,脈脈青山,皎皎碧波,他在這樣的姝麗顏色中低眼,神色淡而靜,山水至此自然好。

這樣的人,她本以為他生來便高居蓮座,俯首眾生,不曾受過一點人世風雨。

他似乎不大願意開口,也似乎不甚在意,卻還是啟唇輕聲道:“昔年孔雀明王,成魔,又持戒成佛,至此佛魔一體,為神。”

他抬眼,霽色眼眸淡淡,明澈似高遠天際:“但我幼時…他們覺得不滿意。”

“他們?”相凝霜不解,“不滿意什麼?”

洛長鶴這樣的出身,這樣的根骨天資,世無其二,還不滿意?

他淺淺一笑。

這一笑很淡,又遠,飄渺如雲上鶴,他淡淡說道:“大概是明覺一幹佛修……昔年佛陀割肉喂鷹,是為悲憫,大善,天下佛眾皆效仿之。但隻有這點善不夠,他們要的不是普通的佛修,是能護佑大法華寺千年的佛子,是神。”

善惡兩麵,佛魔同體,他們想要真正的孔雀明王,傳說中的大自在天。

天生琉璃心,不行,既然隻有善,那便折斷羽翼,荊棘加身,日日夜夜烈火焚身,用這世上一切混沌惡念將佛逼成魔。

事實證明,他們成功了,洛長鶴曾一杖滅無恨峰萬千鬼修,尋常忌造業的佛修有哪個敢這樣壞自己的修行。

相凝霜覺得自己連指尖都要僵住了。

明覺……那個醉心佛法到忘我,早已坐化的上一任住持。

她忍不住回想起方才幻象之中聽到的乞食的孩子,洛長鶴這樣的天生佛心,是不是應過千萬次這樣的要求,舍一身血肉濟地獄眾生。他那時候才多小,興許還沒學會化形,羽毛還沒長得像現在這般漂亮,小小一隻,被教導他佛渡世人的師長送到這裏,他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受這樣的痛。

世人對蓮座虔誠發願時,可曾想過座上人一身血火、四麵悲歌。

“怎麼能…”她胸腔一片空洞的疼,下意識拽著他的衣角,“怎麼能這樣對你?”

洛長鶴抬眼。

他從頭到尾神色都淡而冷清,一絲波動也無,真的仿若傳說中的孔雀明王,有最清澈最悲憫的眼,和最漠然最殘忍的心腸。

他救眾生,不過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