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幾分歡喜的說道。
第69章 耳鬢廝磨
溫逾白從來都波瀾不驚、迷蒙煙氣一般的神情, 終於微微一變。
他並不在意相凝霜的冷言冷語,他對她從來都有一種近乎嬌慣的縱容,但他十分不愉, 她與那人的這種旁人難以介入的、天然的信任與依戀。
那應該是他的,不對嗎。
他低下眼,看向相凝霜驟然亮起如星辰的眼眸, 微微彎了唇角,笑意柔和清淡:“…很高興?”
相凝霜笑吟吟:“我覺得我的歡喜已經溢於言表了。”
她是打定了不給他好臉色看,又心知虛無之境詭奇難破,幾乎不可能從外攻破。手底下招式也沒停, 一式一式出其不意詭譎多變, 又被他一下一下慢條斯理見招拆招, 幻境內地動山搖連連塌陷, 他語氣仍然慢悠悠, 卻突然輕了些,像用指尖輕拂落雪,憐而慢地問道:“阿霜怨我?”
孩子都死了爹才知道哭了, 相凝霜想笑:“你說這些廢話有什麼意思?”
窗邊的白山茶已經落盡了, 溫逾白漫不經心掠過一眼, 繼續溫聲道:“斷雲峰那一日…我本來是想帶你走的, 但時機尚不成熟,又擔心你受了委屈,所以才耽擱了……沒成想卻讓你受了更大的委屈。”
他語氣溫和, 低而柔,相凝霜聽著卻不禁想起從前, 斷雲峰上下血洗一空, 她孤零零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因此被宗門上下指成弑師屠峰的悖逆之徒,不得已叛出宗門。
現在想來,其實他們未必那麼蠢,真覺得憑自己一個人能殺得了溫逾白,不過是尋個由頭拿捏她而已。
真正蠢的人是她,離了長留以後數十載,秉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想頭,她一直在找他。其實心底也尚存希望,希望他還活著。
事到如今,確實是活著,可他還不如死了。
她越想越氣,冷哼一聲,懶得多說什麼,抬手便並指為劍,聚靈於指,甚至帶起低低嗡鳴,抬手狠狠朝他刺去。
溫逾白抬手,卻並沒有躲。
於是她指尖如劍鋒般洞穿他掌心,霎那間血色四濺如梅花,他卻連眉眼都多有動一下,隻是繼續抬手——
撫上她鬢邊。
她的珠簪歪了。
指骨與血肉肌理摩攃時甚至會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相凝霜一瞬間反應不過來,手一軟下意識慢了下來。
他微微一笑,說的確實不相幹的話:“…知道你委屈,師尊已經殺了星羅替你出氣。”
相凝霜聞言便是一怔。
星羅……竟是他殺的?
星羅是長留相凝霜這一輩弟子的翹楚,為人矜傲、目中無人卻又性情古怪,她叛出宗門之時,指她有罪的一幹人中,星羅是聲音最大的。
因此得知他身死的消息時,她的確是開懷了好一陣子。
她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嘴上仍冷哼了一聲罵了句裝模作樣,實則手中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
溫逾白輕輕一笑。
他微偏了頭,湊去她耳邊,語氣輕輕,氣息吹動她耳邊鬢發。
“…別氣了,剩下的人也跑不了,我都替阿霜記著。”他語氣愈發溫柔,唇角笑意也溫軟如落花,“…怎麼停了?眼下正是好時機,我一隻手已經被你所製,你該趁機發力,貫穿我掌心…”
他似乎半點感覺不到疼痛,血流了半身,還隻是微笑著抬手,停在自己的咽喉處。
“…然後是這裏。”
“就能殺了我。”
殺了他…?
相凝霜頓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進退兩難,溫逾白卻仍在一眼不瞬的注視著她,目光相接,她不得已看向他眼底,而他眼眸剔透溫潤,深處泛一點淡淡的青,仿若春辰庭蕪,任何人看向他,都會沉入那一方幽深瀲灩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