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唞的身子瞧了一會兒,突然開口:“你不隻是想見女兒吧。”
老頭的喉嚨裏發出「謔謔」的粗喘,突然將頭上的破草帽摘了下來。
江渙驀地瞪大了眼,肩膀一縮。
洛重淵緊緊皺起了眉頭。
君離瞧著他草帽之下被濃鬱的怨氣包裹的大半個腦袋,臉色也冷了下去。
老頭沒有說話,他抬手朝著自己的腦袋虛抓了一把。
那團黑壓壓的怨氣便隨著他的動作散開,聚攏在他手上,露出了他血肉模糊的半個腦殼。
或者更確切的說,老頭的頭蓋骨不知被誰給掀了去,裏麵鮮紅的血肉,白花花的腦漿,就這麼大刺刺的露著。
“嘔……”江渙忍不住扭開頭去,幹嘔了一聲。
君離薄唇緊抿,在怨氣散去的第一時間,捂住了洛重淵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這些。”
“我不怕。”洛重淵淡漠道。
他離開龍族也在人間遊曆幾百年了,見過殺人的,被殺的,各路妖魔鬼怪,群魔亂舞,甚至他自己也被追殺過。
區區開個腦殼,又算得了什麼?
“那也不行,會教壞你的。”君離卻道。
洛重淵扁扁嘴,不說話了。
這人雖看著隨性,又不靠譜,對小孩倒是還算不錯。
“是告密的那家人幹的。”老頭破碎低啞的聲音絲毫沒有起伏。
“我那日拖著斷腳爬回家,那家人想要殺我滅口,用鋤頭敲碎了我的腦殼,本來我是活不成了,是淩墟仙君救了我一條命。”
“其實,老頭子我現在已經是半隻腳踏進棺材裏的人了!”
他長歎了聲,又讓那團黑乎乎的怨氣聚攏回了頭上,然後丟了拐杖,竟就這麼坐了下來。
“我在這雨甘村做引路人也做了三年多了,你們都不是俗人,應當看得出來,這村裏陰氣重,怨氣也重,我常年就住在這村裏,陰氣入體,如今就隻剩下一口/活氣兒了。”
“先前,其實那樹林子我是能進的,後來這怨氣越來越多,我也就不進了,要不然也撐不到今天。 其實你們踏出林子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香灰沒有反應,說明你們沒跟小念動手,至少是沒有傷她的。”
“所以我同你提要求,要你回答問題,你才會答應?”君離鬆了捂著洛重淵眼睛的手。
“哎,”老頭點點頭,“我能感覺出來,你們對小念沒有惡意,又是有些本事的人,我能在咽氣之前遇到你們,已實屬難得了。”
“你想讓我幫什麼忙?”君離一語道破。
“你問的問題,我都答了,你還有什麼要求,隻要老頭子我能做到,我也都答應。但老頭子我隻求你一件事,就是找到當年向河神獻祭祈雨的那個仙師。”
老頭身子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坐在地上,顯得愈發幹瘦可憐。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十多年了,這清水鎮上當年的那些鄰裏鄉親,也都死的死,散的散,再沒什麼好報複的了。”
他仰頭看著君離,漆黑的瞳仁好似望不見底的深淵,泛著沉沉的死氣。
“小念她有執念,一直覺得是那個告密的人,是那些不肯出麵作證,見死不救的鄉鄰害死了安安。但我知道,始作俑者其實是那個祈雨的仙師。隻是我如今這副半人半鬼的樣子,怕是不能親自去報仇了。”
“我答應你。”君離眉梢微挑,“正好我也要去找這個人,到時候幫你殺了。”
“唉……”老頭死灰的嘴唇微張,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多謝。”
“不過,要想找到他,我確實還需要你的幫忙。”君離道。
“怎麼幫?”老頭問。
“你對當年之事記得不多,而我根據你提供的線索很難找到,所以可能需要……”
君離略略停頓了一下,才道:“需要入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