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裏,也不覺得冷。
薑沁回神,關了聖誕樹的彩燈,上床去。
大寶側躺,眼睫毛不時顫一下,呼吸均勻,嘴角微微帶笑,不知做了什麼美夢。
薑沁把他小手放被子裏,在他額頭上親了親,「謝謝寶貝兒。」
她拿靠枕塞身後,關了落地燈,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走神、亂想。
後來,她插上耳機聽聖誕歌曲。
一遍遍循環。
迷迷糊糊中,她倚在床頭睡著。
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個小女孩,長得甜美漂亮,她想去抱小女孩,剛伸手,小女孩直奔另一個方向。
然後她看到莫濂,女孩跑向他懷裏,喊他爸爸。莫濂旁邊就是今天那個女人。她依舊看不清那個女人長相,但衣服跟今天一樣。
然後,他們一家三口走遠,她還在原地。
不知道忽然從哪裏湧來潮水,她瞬間被包圍,動彈不得,慢慢地,水漫過脖子。
她大聲呼救,喊莫濂,他始終沒回頭。
耳邊響起音樂鈴聲,薑沁從夢裏驚醒。
她按著心口,周圍漆黑一片。
原來是夢,她夢到了莫濂。
手機音樂還在繼續,程惟墨的電話。
薑沁緩緩神,怕影響大寶睡覺,她拿上房卡,出去接聽。
「聖誕快樂。」程惟墨掐著零點打來電話。
「你也是。」薑沁:「我早就睡著。」
程惟墨:「你這是此地無銀。」
「不信拉倒。」薑沁攏攏風衣。怕在走道上打電話會打擾其他客人休息,她沿樓梯下去。
一樓大廳,服務員這會兒不忙,幾人正圍坐一起慶祝平安夜,大廳右邊有棵幾米高的聖誕樹,掛滿禮物,每個盒子上都標有房間號。
她們示意薑沁過去品嚐美食,這才發現薑沁左手持著手機在講電話。
電話裏,程惟墨的聲音再度傳來,「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到底在想什麼?沁沁,我發現,我越來越不了解你。」
薑沁直言不諱:「是我爸讓你問我,還是我大哥?」
程惟墨:「你別轉移話題。」
「是你別打岔。」她走出酒店。
寒風凜冽,往骨頭裏鑽。
站在酒店門口,正好看美麗的雪山。幽靜、神秘。
「什麼時候回來?」程惟墨隻好真的轉移話題。她始終沉默,不回應他任何問題。
跟感情有關的問題。
薑沁:「不知道。明天我帶大寶去其他滑雪場。」
程惟墨:「你不是才玩了兩天,怎麼又換地方?多玩幾天,別來回折騰,一個人帶孩子趕飛機累。」
薑沁沒接話,不想解釋。
要不是今天過節,她早就啟程去別的滑雪場。
她怕遇到莫濂,遇到他跟另一個人甜蜜。
即便遇不到,她也知道,他就在隔壁酒店,跟另一個女人。
如今,她隻有在夢裏,才敢喊他名字。
早知,她還不如不知道他喜歡過她。
現在,她就不會忘不掉,也放不下。
程惟墨催她早點休息,薑沁收線,望著遠處的雪山,不自覺又走神。
翌日。
大寶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信,不知道聖誕老人回沒回復。他從被窩裏一骨碌爬起來,顧不上穿衣服。
「大寶,你會著涼。」
「不冷。」大寶隻穿了睡衣,不覺得冷。
他掀開聖誕襪,背對著薑沁,打開那封信,看了半天,不懂。他折起來,塞到聖誕襪裏,從襪子裏拿出禮物,假裝很興奮。
「禮物喜不喜歡?」薑沁走到他旁邊。
大寶點頭,然後問薑沁,「姑姑,心裏是什麼地方?就是這兒嗎?」他指指心口處。
「對啊。」
大寶疑惑:「人在心裏是什麼意思?怎麼讓他出來?還得做手術嗎?可是心那麼小呀,怎麼盛得下一個人?」
薑沁:「心裏有兩個意思,一個是我們的小心髒。」
「那另一個什麼意思?」大寶迫不及待問。
薑沁:「一個很遠很遠,這輩子都到不了的地方。」
大寶瞬間泄氣,無比失落:「為什麼到不了?我們坐飛機呀,我有錢,姑姑。我有很多很多錢,夠去全世界所有地方,我給你買機票。」
薑沁摸摸他的腦袋:「那裏沒機場,沒車站,誰都到不了。等大寶長大了,賺了很多錢,借給姑姑,姑姑去那裏建個機場。」她哄著他。
大寶又開心了,「放心吧,姑姑,我會有很多錢,再給你買個飛機,最大的私人飛機。」
薑沁笑,「看看聖誕老爺爺給你送了什麼禮物。」她幫著大寶一起拆禮物。
「姑姑,今天我們什麼時候去滑雪場?」
「今天不去,姑姑帶你再去另一個漂亮的滑雪場玩。」
下午,薑沁帶著大寶離開小鎮。
莫濂和華瑜在這邊玩了五天,每次從酒店出來,前麵那片雪地,他不自覺會看兩眼。
還沒翻滾起來的記憶,被他給壓下去。
五天裏,他沒再遇到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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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節比往年晚一些,在二月中。
月初,莫濂帶華瑜回北京,給爺爺慶祝八十八歲生日。
二月中旬是小小周生日,每年,莫濂都會給小小周準備禮物。今年小小周的生日緊挨著過年,他提前送去。
周明謙帶著兒子出去遊玩,隻有餘安在北京。
《戀上深海的星星》進入後期製作,她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去旅遊,周明謙便一人帶著孩子出去玩。
莫濂約了餘安出來喝咖啡,順便把小小周的禮物給她。
餘安跟莫濂第一次正式見麵是她婚禮上,婚禮前她給莫濂發了電子請柬,他從曼哈頓飛來參加她的婚禮。
自那之後,他們熟識許多,每年都聚上一兩次。
「你今年回來的早。」餘安問,「是有公司的事要處理?」
莫濂:「也不是,爺爺過生日,就提前回來。」
服務員送來一杯牛奶和咖啡,餘安現在戒了咖啡,周明謙不許她喝。
她拍《星星》期間,壓力大,經常失眠。周明謙就把家裏咖啡都收起來,晚上給她熱一杯牛奶。
後來喝慣了。
餘安每年都會問莫濂同樣的話,不會多說,就一句,「有好消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