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夫人抬頭,便看到了已經走到中庭的李青燃與鳳凰二人。
李青燃身著青衣,負手而立,眉目清俊不見悲喜,勉強倒是一副像來吊唁的樣子。
但一旁的鳳凰,一身霓裳,裙擺之下七彩錦色隱隱可見,發髻半挽,鳳釵流蘇一步一響,半翹的眼尾自帶笑意。
若不是手中捏著三隻線香,活脫脫是來參加喜事而非喪事的模樣。
……
或許是也察覺到了自己著裝的不妥,鳳凰清咳了一聲,肅著神情將線香平舉胸`前,努力端著一副沉痛的神情。
王二夫人見他們二人氣質不凡,雖有些怪異,還是客氣地點點頭,問道:“請問,二位是亡夫哪一支的親信?”
李青燃看都沒抬頭看一眼靈位,回了一句,“不認識。”
“……”鳳凰連忙接了一句,“咳……我們是王公子的友人。”
眾人下意識看了一眼跪在王夫人旁邊的少年,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是王齊風的朋友,一下子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王二夫人正色,露出一個略微歉意的笑,“兩位遠道而來,王家本應禮待才是,隻不過眼下……”
李青燃輕輕偏了一下頭,風盈長袖,“無妨,麻煩你準備兩間房。”
“……”鳳凰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她的意思是趕我們走。”
又是一聲極重的歎息。
鳳凰一愣,靈堂之中有抽泣歎息本是最常見不過的事。
但此刻他們站在靈堂當中,便能清晰的察覺到這一聲歎息,不是來自身旁於任何一個人。
“唉……”
這歎息又深了一些,帶著若有若無的□□和沉悶的回音。
循聲而望,眾人的視線落在了那副棺材之上。
那棺材似乎是感受到異樣,忽然開始左右震動,幾欲裂開。
跪在堂中的仆人各個麵色驚慌,抖如糠篩,但又死守在原地,老老實實跪著沒有逃出靈堂。
白紙紛飛,從那口黑棺裏,傳出混雜著歎息的一聲聲疊歎。
“唉……”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燭火應聲抖動不息。
不知誰起了個頭,他們紛紛對著棺材磕起頭來,口中念念有詞,“石觀娘娘賜福,石觀娘娘保佑……”
那美婦也管不得其他,縱身撲在棺材之上,低聲道:“沒有死,沒有死……沒有死……再睡一會兒……天還沒亮呢……”
仿佛是在給嬰兒唱催眠曲一般,就在這一聲聲的低哄中,那副棺材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場麵嘈雜混亂,但他們二人總算是搞清楚了一件事情。
那天晚上古怪那群繞山朝拜的人,應當就是去拜她口中的什麼石觀娘娘的。
可問題是這天闕上,並沒有這樣一位元君。
縱使有這麼一位深居簡出的元君,也不太可能喜歡庇佑凡人缺胳膊少腿,更無可能做出隨意令凡人起死還生,這種有悖天倫的事。
鳳凰的眼神由棺材,回落到堂中正在磕頭的下人們身上。
眾所周知,裝了死人棺材無故抖動,那八成就是要詐屍。
王夫人同王老爺伉儷情深,不害怕不逃跑還勉強說的過去。
這滿堂仆從一個個臉如菜色,驚汗淋漓,還如此盡職盡責。
頂著被嚇尿褲子的壓力跪在原地磕頭,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鳳凰皺眉,在手中捏了一個訣,一縷金芒墜落在腳下,如同滴水進湖麵,泛起了一層若有似無的漣漪。
隨著這一縷金芒入地,庭中跪著的仆人頓時膝蓋一鬆,當即滾帶爬地逃出了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