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陳朝生不好意思地問。
他身上的汗已經幹了,有些涼嗖嗖的。
“他住宿舍。”賀建國說,“好不容易才把小兔崽子弄去住校了,有老師管著他,我們兩個老人也放心多了。”
“我老伴去打麻將了。”賀建國撓了撓頭,“朝生啊,你會做飯不?”
陳朝生想了想自己上次做飯是什麼時候。
上次做飯自然還是上次。
他這輩子就做過一次飯。
那是他師父的壽宴上。
他的師兄師弟都親手去做自己聽過的名菜,又是什麼紅燒獅子頭啊,又是什麼佛跳牆啊……隻陳朝生一個老實人,老老實實地去山下的酒樓裏打包了份清蒸鱸魚。
他從小到大沒做過飯,他的劍也是這樣。他擔心他做的要是吃得死了人,那師傅是罵死他的。
誰知道到了壽宴那日,師父說他的鱸魚是味道最好的。
別的師兄弟做的飯,難吃的難吃,難看的難看,剩下的又難吃。這群劍修用劍作勺子,菜沒勾起來,反捅爆了鍋。
唯一色香味俱全的還是陳朝生打包來的鱸魚。
那日宗門上下都在搶他的鱸魚吃,幾十雙筷子夾他一條小小的鱸魚。
他師父那日還獎了他本新的劍譜。
陳朝生低著腦袋,軟綿綿的沙發坐得他有些犯困。
“不太會。”陳朝生說,“會吃死人的。”
“哎……真實的,不學學做飯,將來哪裏有姑娘願意嫁給你?”賀建國從口袋裏掏出他的智能手機來。
“做飯很累。洗碗也是。”陳朝生輕聲說。
他辟穀這麼多年,早不用再進食了。
不單是口腹之欲薄弱,陳朝生更像是單純地懶。
餓了,就要吃,吃了,就要拉。
劍仙大人拉屎有礙觀感。
所以劍仙大人不需要這些世俗的欲望。
“今天又得點外賣了。”賀建國無可奈何道,“看看今日點哪家的私房菜好?”
“還得在我老伴回來前把外賣放進碗裏,把垃圾處理幹淨。”賀建國抓著手機扒拉了兩下,“要是她知道我不會做飯,嫌棄我這糟老頭子要和我離婚怎麼辦?”
“可是我騙她說我做飯好吃,老婆子才跟我在一塊的。可不能讓她知道我這是點的外賣。”
“朝生啊,明日我帶你去精神病院,裏頭飯不好吃怎麼辦?”
陳朝生的睡意頓時全無。
第7章 路邊算命
陳朝生最後還是沒留在賀建國家過夜。
賀建國去拿外賣的功夫,陳朝生翻窗子跳了下去。
他落在草坪上,穩穩地站直了。
他不想進精神病院。
陳朝生認為自己很健全的。
思州的傍晚還沒那麼冷,八月才過到第二日,太陽落山了還是熱得很,像是有火在地上烤,水泥地麵站著燙腳。
陳朝生在賀建國樓下留了會兒。
昏暗的樓道裏,生鏽的鐵扶手,還有牆上貼著的疏通下水道的廣告。
陳朝生掐了一個小小的訣,庇佑他家幾代不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找上。
那他便不欠賀建國什麼了。
陳朝生的指尖還纏著縷縷白煙,他輕輕吹了口食指。
準備找個地方擺攤算命。
他如今身無分文,又聯係不上師兄師父他們。今夜或許隻能找個電梯睡了。
陳朝生於是在路邊上坐下。
他的鞋還掉了一隻。
馬路邊上很多的灰塵被風揚起來,大車子跑來跑去。陳朝生對城市沒什麼好感,對如今的城市更沒有好感。
人多。
其次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