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憑借段氏和王烈的關係,還有王烈知恩必報的性格,王烈肯定會把遼西一地徹底交給段末坯經營,甚至整個幽州北部都會為他所用。畢竟,從現在看,王烈的中心已經完全轉移到了幽州。薊城也一直就將裴憲留守在哪裏。同時由段末坯做主。
地盤一旦急速擴大。王烈勢必要分而治之,這也是之前王烈就和他們說過的一個理念:“一個人的力量有限,索*給大家一起去辦。隻要在一個統一的集權監督下,就不怕有人會分裂反叛。”
而且,為了表示對王烈的支持,段末坯很早就將鮮卑騎軍的指揮權完全交給王烈,按照王烈的想法,將幽州十萬兵馬,完全變成一個集體,再無漢胡、高低之分,隻有騎軍、步軍、輜重等這種軍事編製上的區別。
也因此,在知道王烈的這個計劃後。段末坯卻是大喜,力主盡快對石勒開戰,並強調速戰速決,甚至主動請纓要為王烈的先鋒。
見段末坯這般心急火燎的模樣,王烈卻是不著急答複他。
段末坯有勇有謀,忠肝義膽,就是性格有些急躁,而且這個計劃中,段末坯的確要發揮很大作用,王烈想磨磨他的性子。
謝艾看了王烈一眼,心下有了想法,卻立刻笑道:“遼西公您又何必著急,你手下的輕騎天下無雙,這一次肯定要做攻擊石勒的主力,而且你取得的戰績越高,就越能逼迫石勒下決心與主公決戰,但其中有些東西卻需要段將軍擔待。”
王烈也看了謝艾一眼,瞬間明白了謝艾想要段末坯做什麼,連連點頭表示讚許。
段末坯卻沒注意到這兩人的視線交流,隻是笑道:“謝參軍真是難得如此客氣啊,不過我麾下這些輕騎采用明揚的新式練軍辦法訓練後,在指揮調度上卻的確得到了提升,而且騎射功夫也進步明顯。至少現在麵對匈奴兒的鐵騎,我鮮卑騎兵足可以一當十。”
王烈見段末坯豪氣幹雲,卻一咧嘴笑道:“段將軍威武,當為我軍此戰先鋒!”
段末坯見王烈這麼痛快就答應了他的請戰,卻是大喜,忙拱手道:“段某敢不盡命!”
王烈卻笑道:“將軍先不要著急,雖將軍為前鋒,但我知道將軍乃是立功心切,而且肯定想大敗石勒之師。可是,為了保證此戰全局的勝利,將軍卻必須先大勝,後小敗,方可逼石勒入套,否則將軍一路摧城拔寨,石勒心有畏懼,就會固守堅城不出,那時候就算你的輕騎無敵,也難克堅城啊。”
謝艾點點頭,深以為然,他一直欽佩王烈的一點就是,在大局觀的掌控上,始終要比自己看的更深遠,而且一點就透,這樣他和王烈之間,頗有心意相通的感覺。
比如在段段末坯的使用上,他就是這般想法,但未說出,王烈卻已經明了,代替他說出,卻比他一個參軍的身份要更有分量。
段末坯想了想道:“故意詐敗,卻非某所喜,但若為大局我可如此。若按照明揚你的計劃,那我可從青州繞路,直插冀州南部,一路向北,故意讓出北邊高陽郡的通道,逼迫石勒北上奔襲明揚你,明揚你即可在這裏設下埋伏,一舉殲滅石勒老賊主力,如此可好?”
王烈讚道:“段將軍睿智,正是如此。”
謝鯤卻道:“高陽郡郡守荀崧忠厚,明揚你若還用他為將,石勒來襲,恐堅守不出,石勒難以得手下,必然退去,到時候怕要耽誤你的大事。”
為了保證計劃的隱密,所以王烈他們不可能將計劃告訴荀崧等人,而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以荀崧的本事和能力的確可能固守很久,因此必須考慮到每一個可能。
王烈點點頭:“我也正想這個問題,高陽郡必須要讓石勒得手,他才會有勇氣繼續前行,要不將這個計劃也透露給荀太守知曉下?”
謝艾猶豫了下,卻道:“主公,那荀崧畢竟是潁川荀氏後裔,主公在長安城取了荀組父子性命,難免荀崧不起貳心,這件事卻絕對不能告訴他!而且,主公欲成大事,必要舍得,我建議主公以胡大海為主將替換荀崧,鎮守高陽,到時候……”
王烈聞言,看了謝艾一眼,麵色一寒,有些不快道:“胡校尉乃我親人一般,怎可讓他犯險?謝參軍,以後犧牲袍澤引敵人上鉤這種事情休要再提!”
謝艾卻梗著脖子,絲毫不懼,口中不服道:“主公,犧牲一人,可救千萬人;若不犧牲這一人,就要犧牲更多人才能引石勒入套,其中利害主公自清,主公隻是估計兄弟情誼,卻不估計萬民性命麼?!”
王烈聞言,眉頭緊皺,想要斥責謝艾,卻又無法開口。
王烈自然知道,謝艾不怕觸怒自己而說出這些,完全是為自己好,而且說的也的確在理,難道犧牲千萬普通士兵的性命來取得最後的勝利,自己就會心安麼?
更何況,犧牲的普通士卒越多,對未來狂瀾軍的發展也會產生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