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一章 殊途(2 / 3)

他踏著晴絲而來,麵上是淡淡的微笑,如沐春風般讓人覺得溫暖,看見笑語就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笑語把鞋遞上去,笑說:“沒有,我剛來,是我耽誤您的時間了。這是大倉今天下午送來的鞋子,昨天那雙我讓別家給快遞的,她們家店大客人多,估計忘記給您驗鞋了,真不好意思。總之,是我們的失職。”

顧清宵看著麵前年輕的女孩子,她大概不到二十,樣子清秀,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歉疚。他笑說:“沒有關係,我又沒說什麼,你不用這麼緊張。難不成你們領導批評你了?”

笑語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太耽誤您時間了,何況您這麼理解我們。”

顧清宵聞言揚眉,“怎麼,你以為我很難對付?”

笑語忙說:“沒有,就是因為您好說話,我才更覺得愧疚。”

“好了,別愧疚了!大熱天的,也麻煩你了!”說著拿出錢包,就要給笑語錢,笑語趕緊攔住他,“顧先生,真不用給我錢,我坐公交車來的!”

“不是跟你說了打車來麼?唉,好吧!今天我有事情,改天請你吃飯吧!”說著把錢包揣進褲兜,又想起什麼,從另一個兜裏又掏出幾塊糖拿來,“給你,我同事結婚,喜糖。”

“啊!謝謝!不用了,您自己留著吃吧!”笑語覺得不好意思,更覺得意外。

顧清宵堅持說,“拿著吧!我不吃甜的,特意拿給你的!再說又是喜糖。”

笑語伸手接過,麵色有些紅,“那真是謝謝您了!”

顧清宵唇角微抿,便是一個好看的弧度,“謝什麼!好,我要回去了,今天麻煩了!”

笑語說:“不麻煩,您慢些,回頭有需要您再去我們店裏。”

顧清宵點點頭,“行,謝謝。”

欣長挺拔的背影越走越遠,最終消失不見,笑語看了看手中的喜糖,是幾塊巧克力。打開來吃,已經軟化了,入口微微有些苦更多的卻是甜香。

回家也是無事可做,笑語便在學校裏溜達了起來,一路看見許多大學生。一張張年輕的麵孔,朝氣蓬勃,懷揣夢想,都是祖國未來的棟梁。笑語看著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大學生,心裏忍不住一陣心酸。不到二十歲的青春年華,應該在校園裏學習歡笑,而她卻提前邁入社會擔起家庭經濟重擔。笑語有時晚上會做夢,夢見自己一個獨自坐在教室裏,黑板上赫然用紅筆寫著幾個字,“你永遠畢業不了。”然後在夢裏她就哭了,哭著哭著她自己就真醒了,然後就發現自己真的哭了,眼淚順著眼角而下,落在枕上,洇濕了一片。

其實,從父親遽然病重住院的那天起,從看見母親驟然蒼老了十歲的容顏起,從發現家裏經濟拮據起。她就一直在哭泣,一直在流淚,白天當著父母的麵高高興興的,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有時候看見母親在哭,她就會跑過去安慰母親,可是說著說著,母女倆就哭在了一起。

那段艱難的時光長達三四個月,也是從那個時候起笑語知道了金錢的重要性。每過一個星期醫院就會打出長長的一落用藥表,很多專業術語和名字她都不認識。醫院的賬號上亦是隔一個星期就要打上一兩萬。

那時候,她和母親天天跑醫院,母親用完了積蓄便到處和親戚借錢,一開始兩個叔叔還願意借點兒錢,到後來就直接說沒錢了。

笑語永遠忘不了母親在北京那個出租小屋裏痛哭絕望的樣子。母親一個人坐在牆角,頭發已經散亂,仰著臉,張著嘴,目光空洞,眼淚像是絕了堤的洪水滾滾而下。隻是短短半個月的時間,母親已經形容大變,白發多了一根又一根。

笑語深吸了口氣,才敢走過去,低低叫了聲,“媽,你別哭了。”

母親聽見她的聲音,意識回了過來,卻是一把抱住她,痛哭失聲道:“阿語啊!你爸爸要是走了,我們三個該怎麼辦啊?”弟弟那時正好上初三,她上高三,請假來陪母親。

母親向來矜持,從來不在他們麵前哭,這是第一次,她忽然就慌了手腳,不知說什麼好,隻是一個勁兒的安慰母親,“媽,你別亂想了,我爸爸肯定會好的。”

後來,高考她也沒有參加,一直留在北京陪伴母親。她記得她和母親堅定決絕的說自己不上學時,母親的麵上先是震驚後是生氣,罵道:“你個死丫頭,誰讓你不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