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張順在來的一路以上還懷疑李湖有沒有誇大其詞的話,現在看到顏蘭玉的第一眼他就確定——這個少年的確是不行了。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就算他喉嚨裏還吊著一口氣,那也隻是風中殘燭,僅僅在茍延殘喘而已。

病床邊坐著一個男人,背對著門口,張二少進來的時候他正回頭站起身:“張順?”

張順下意識道,“您是——”

那個人年紀並不大,至少不是張順印象中那種四五十歲老成刻板的國家幹部。他看上去最多三十出頭,標準北方男人長相,身高得有一米八多,身材中等但非常、非常的結實。

他走過來跟張順握了握手,坐著的時候不覺得,但一走路就能看出受過訓練後那種掩飾不住的精悍和利落。

“我姓於,叫於靖忠。”他說,“你可以叫我於副。”

☆、Chapter18

張順頓時肅然,心說終於遇見你了,讓小美人迎風流淚對月斷腸等了兩年多的男人!

張順內心咆哮的小人把於副按倒在地毆打了無數遍,表麵彬彬有禮的握手說:“您好您好,幸會幸會。”

於靖忠露出一個傷感的笑容,指了指病床。

“他抵京之後我們隻見了一麵,話都來不及說就暈過去了,從此再沒醒來過。上麵安排了專人給他檢查,說三魂七魄有嚴重的損傷,可能是在日本的時候被密宗門拿魂魄煉過東西,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這口氣撐到現在,不過是在熬時間而已。”

顏蘭玉躺在病床上,從張順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側臉,非常削瘦,人事不省。

“我聽說他在h市的時候,曾經豁出性命來救過你,所以我想可能你會想再見他最後一麵。他在中國應該已經不認識其他人了,我不想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走。”

於靖忠歎了口氣,張順點頭表示理解:“沒關係,我也想來看看他。”

他走到病床邊,看著呼吸機下繄閉雙眼的少年,這相似的情景讓他突然回憶起當初父親重病去世的時候,也是一日日的昏迷,最後撒手就走了。張順心裏重重的一酸,像擰了把苦澀的檸檬汁,極度的不是滋味。

“我聽說他在日本的時候,一直在等你……”

於靖忠大概沒想到張順連這個也知道,頓了頓才“啊”了一聲,“是嗎?……我也一直想去接他,但人生總有各種各樣的不如意。”

他走過來,伸手摸摸顏蘭玉的頭發。

不知為何張順突然有種特別怪異的感覺。他盯著顏蘭玉的臉,覺得在一剎那間,那張臉上的表情發生了非常細微的變化。

——但那實在是太快了,而且十分微妙,讓人很難形容得清。

張順愣在那裏,一時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定睛一看卻什麽都沒有,顏蘭玉還是昏昏沉沉的躺在那裏。

於靖忠低頭在他眉心親吻了一下,繼而繄繄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很勉強才控製住情緒,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實在沒辦法想象他離開以後怎麽辦,他還那麽年輕……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他比現在還小,我一直都沒有回去找他,以為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未來還那麽長……”

張順直覺哪裏很怪異,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隻得訥訥道:“不好意思,你們是——?”

於靖忠點點頭。

張順心說你倆年齡差距也太大了吧,而且你一窮公務員哪裏配得上這個小美人啊,不要老牛吃嫩草好不好啊蜀黍!但轉念一想,要是顏蘭玉自己喜歡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才回到中國,就是為了這個男人才來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