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1 / 3)

到底已近天命之年,卸下滿頭珠翠,滿麵脂粉後,女子鬢角有霜,眼角有紋。無一處不昭示著年華的流逝,歲月的風霜。

“皇後今日傳召,不知有何要事?”霍亭安恭謹站在半丈之外。

隔鏡觀人,皇後持著玉梳理一頭長發。

“就你我二人,侯爺何必如此君臣分明。”

“也對,年少時,本宮尚是公主,侯爺便是掛在嘴邊的君君臣臣。”

“於禮法二字,大抵沒有人比侯爺守得更好了。”

聞“禮法”二字,霍亭安原本筆挺的背脊有稍許抖動。卻也沒有糾結此處,隻直奔主題道,“娘娘,你所要的,趙氏複興,如今已是春風吹又生。此乃臨危受命,陛下再不會有嫌隙。您、罷手吧。”

“容陛下醒來,容天下安定,亦容靖兒向正、向陽、向明光。”

皇後頓下梳發,如同一尊玉雕,凝望鏡中人,“趙氏複興,與我何幹!”

片刻倒了盞茶,幽幽飲了一半。剩一半,起身端給霍亭安,“侯爺,潤潤喉,然後再慢慢說。”

她將人茶水喂到他唇口,霍亭安扭頭不接。

皇後便自己仰頭飲過。

她含了一嘴的茶水,扔下杯盞,雙手捧過男人麵龐,蠻橫迫使他直麵自己。

然後踮起腳尖,將口中茶水一點一滴渡了過去。

唇齒相依。

相濡以沫。

“強什麼,三十年來,你說著不,哪一回又真的拒絕了!”

皇後拉著人在榻上座下,輕聲道,“侯爺抱一抱本宮。”

霍亭安抬眼看她,將人抱在膝上,“你應了嗎?到此為止吧。”

皇後卸下霍亭安的發冠,散開他的發,重新給他束發,簪冠。

方道,“長發綰君心,郎君喜歡嗎?”說著,她拿來一旁的台鏡與他看。

霍亭安不敢看鏡中人,隻沉沉垂下眼瞼。

皇後便道,“郎君換個稱呼,本宮大抵會考慮考慮。”

霍亭安道,“公主,你收手吧。”

皇後聞言,扇了他一巴掌。

打完,她附耳道,“本宮曾聽聞,侯爺喚夫人,“問琴”。”

問琴,徐家長女之閨名。

“本宮堂堂一個公主,難道連閨名也沒有?”

霍亭安閉口不語。

皇後給他揉著麵龐,低聲道,“箭離弦,收不住了。”

“怕什麼,我們都計劃好的。挑撥兩王相爭,削弱當下勢力,撿空隙讓我趙氏族人補位。邊境處,靖兒早些年起,便聯合了回紇。如今秦王去了邊地,亦是我們謀算之中。他打輸了,便正好死在戰場上。靖兒補他位,守邊疆。這天下我們同回紇兩分、共治。要是秦王打贏了,得勝歸來,他妻兒生母盡在我手中一樣是個死。”

“是故,如今形式大好,收手作甚?”

“公主!”霍亭安合了合眼,“陛下對你不薄,待我們不薄,我們不要一錯再錯。秦王是安天下難得的人才……”

“且不論這些,便言當下。”霍亭安握住皇後的手,“臣總覺心中不安,陛下在位數十年,秦王亦是老道,不該如此簡單被害!不如趁眼下,一切還來得及,你收手。臣、臣來善後。總是保你清白脫身,保你無虞。”

“原是為本宮考慮的。”皇後上揚的瑞鳳眼有了些真實的笑意,起身拉起男人,“既如此,我們去看看陛下。”

皇帝自中毒,便一直在淩霜樓醫治。

淩霜樓在皇宮西北角上,靠近西邊安華門,離昭陽殿甚遠。

故而,從昭陽殿出來,差不多要穿過整個皇宮,才能到達淩霜樓。

長長的一段路,路上宮燈灼灼,將黑夜照得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