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鸚哥入府後一直待在沈棠居住的陶然居,頭一回見到那麼多生人,自是不肯開口說話。

傅明珠喝了點小酒,閨閣時蠻橫的性子便斂不住,當即借題發揮,要揮劍砍殺鸚哥。

沈棠起身攔截,正鬧得不可開交之時,忽聽一個嬌顫的女子聲音傳來。

“殿下,我疼……”鶯啼燕囀,萬般旖旎。

眾人望去,發現那聲音是從虎皮鸚哥口中發出。

鸚哥會學主人說話,在場之人心中瞬間了然。

定是這虎皮鸚哥天天聽到陶然居夜晚的動靜,方才學會了這句話。

那一日,沈棠一路哭著回了陶然居。往後數月,東宮中瞧著她的眼神全是鄙夷和嘲諷,所有人都在暗地裏笑她不知羞恥,媚上惑主。

第8章

沈棠攥緊手中的帕子,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渾身無力。

她膝窩一軟,身體一歪朝長寧跌去。

長寧手一抖,當即丟了手中籠子去扶沈棠。

沈棠未栽倒在地,籠裏的鸚哥卻嚇得魂飛魄散,趁縫逃出半開的籠門。

長寧又手忙腳亂地去拎鳥籠,拚命想把鸚哥往籠子裏趕。可事與願違,那虎皮鸚哥不但沒進去,反而撲騰著飛遠了。

“怎麼辦呀?鸚哥會自個飛回來麼?”長寧淚眼婆娑的望向沈棠。

沈棠窘迫的回望長寧,許是近些日子她過得太平淡如水,以至於老天爺都看不過眼,給她找了這檔子麻煩事。

她安撫小姑娘,“別急,你去找幾個宮女,循著它方才飛走的方向去尋。”

長寧抹了抹淚,立即叫上在臨華殿伺候的兩名小宮女,沈棠則往她們相反的方向去。

“吉祥?吉祥你在哪呀,快出來……”沈棠往樹林處走,仰著頭輕輕叫喚。

不知不覺越走越遠,走到了一處分岔路口,她停住腳步,一條道是通往東宮的方向,另一條則是去往太液池。

沈棠猶豫了半晌,選擇了太液池。

太液池蓄有一泓池水,清波蕩漾,垂柳依依,周圍樹木綠意蔥蘢。

鸚哥屬攀禽類,極有可能躲在樹木茂密處。

沈棠愈走愈遠,漸漸地,殘陽被暮色吞噬,樹影斑駁,花影搖曳,倦鳥發出的陣陣鳴叫,在暗黑中直讓人心中發毛。

她猶豫著要不要原路返回,忽地聽到一聲不甚悅耳的咕咕聲。

沈棠定睛一看,前頭的樹梢上站著一隻渾身炸毛的鸚哥,咕咕叫了兩聲又停了下來。

沈棠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正要開口喚它下來,猛然噤聲。

怪不得吉祥瞧見她也不飛,不是不想跑,而是不敢。

離沈棠不遠的一叢樹枝上,盤著一條手指粗細的青蛇,正和吉祥對峙。

吉祥渾身羽毛豎起,頭往前傾,渾身戒備的望著青蛇。

青蛇的頭高高昂起,一雙瞳孔死死地盯著吉祥,嘴裏不停吐著長長的信子。

沈棠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驚動青蛇,對吉祥做出攻擊。

她悄無聲息的繞到青蛇後方,撿起一塊小石子,用力向樹梢處扔去。

隨後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她曾聽人說過,青蛇並不主動攻擊人,隻要夠沉得住氣,它就會慢慢地滑走。

果不其然,青蛇聽到動靜,慢慢滑落到密叢中。

沈棠輕舒一口氣,仰頭喚道:“下來!”

那鸚哥倒也是個通人性的,撲棱棱張開翅膀,一頭紮進沈棠的懷中,想必也是嚇得不輕。

沈棠才發現它的羽毛已經掉了一撮,眼尾還有一處傷痕,也不知曉方才那段時間,這隻鸚哥到底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