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狼看的、畏懼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他後麵。
人類不確定此時回頭是不是個好主意,僵在原地。
他垂下手,手指卻偷偷將相位槍的檔位調成致死。
高壓縮的激光足以輕易地將比冥狼更大的猛獸放倒,或許對付身後這個未知的大家夥同樣有效。
問題是,他的反應力能不能超過它?
更要命的是,若這位頂級掠食者聯合眼前的冥狼同時發起進攻,他還有沒有希望?
身後靜悄悄的,隻有風聲和枝葉簌簌顫唞。
若不是那片陰影,鬱延都要以為冥狼突如其來的害怕是魔怔了。
在沒有聲音的這段空白中,野獸們達成了某種鬱延不知曉的一致。
那三雙瑩綠的眼睛移開目光,低下頭,狼爪前屈,微微欠身,竟然像是在行禮。
隨後,它們,不,是它頭也不回狂奔而去,慌不擇路,差點撞樹上。
冥狼逃跑的模樣相當滑稽,三個腦袋各有各的想法,遇到岔路口起爭執差點沒把脖子扭了。
完全沒有紀錄片中森林霸主般的威風凜凜。
場麵好笑是好笑,幸好人類還沒忘記自己的處境。
冥狼是將自己這個獵物,拱手讓給了更強的王者。
反正跑也跑不掉,不如殊死一搏。
“貢品”鬱延手指放在扳機上,剛要轉身,忽然,有什麼東西無聲無息伸了過來,箍住他的腰。
鬱延睜大了眼睛。
這個動作……阿吼?
他噴了遮蔽自身氣味的藥劑,副作用致使自我嗅覺同樣有所蒙蔽,不然早就聞得到阿吼身上獨有的幹草似的氣味。
他慶幸又猶疑:“阿吼……是你嗎?”
那尾巴鬆開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後重又纏住他的腰,意欲將他提溜起來。
你的好友在時隔近一個月後,又拍一拍你。
鬱延迅速將相位槍關閉,以防走火誤傷。
他沒有第一時間抬頭,而是低下頭先瞧瞧這個像小孩子撒嬌一樣、總纏著他的尾巴。
他總算看清楚了:這條尾巴上覆蓋著排列整齊的堅韌、光滑的鱗片,是極為漂亮的黑金色。
既像是黑,在暗處呈現出鈦一般銀灰,又能在光線下折射出淡淡的金光。
是再如何高超的科技手段,都無法複刻的迷人質感。
自然的造物,終究更勝一籌。
鬱延下意識想起那次幻覺中看見的法拉米,深紅,醜陋,令人厭惡。
還是他家阿吼帥多了。
他像是在誇耀自家的寵物,不免有些微妙的得意。
不過阿吼究竟是不是穿山甲?
人類被拎到兩米多高的地方,心想著這回終於能看清阿吼的全貌了,卻猝不及防被扔了下來!
好在下麵的草地鬆軟,鬱延沒有受傷,就是摔得暈頭轉向。
好不容易止住天旋地轉,方才還晴朗的森林,不知何時漫起了彌天大霧,鋪天蓋地襲來。
像是牛奶罐被突然打翻,整個世界被包裹進濃稠的灰白之中。
這霧氣像是有實體的一堵牆,根本看不清阿吼在哪裏,甚至於四周什麼都是灰蒙蒙的,像很久沒擦的毛玻璃。
發生什麼了?
阿吼又在哪裏?
或許是命運總在捉弄他,和阿吼的三次相遇,第一次雙目受傷而失明,第二次中了米幻劑頭暈目眩,第三次身體倒是好好的了,可外界的環境又出了問題。
就好像——鬱延微妙地想——就好像另一個世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總在捆綁著不讓他看清阿吼的真實麵目。
如果不是當初在洞底就排除了阿吼是龍的可能性,他都要琢磨起自己這麼久難道是在與敵人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