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跟過來的阿嵐是最後一個接到消息從房間裏跑出來的。
看見鬱長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也不管閔哥告誡了無數遍的上下級有別,撲上去緊緊抱著他。
“我、我們都還以為你……”
鬱延沒有推開他,隻是更迷茫了。
黃揚閔從人群中走出來,深吸了一口氣:“鬱長官,恭喜您,完成比賽。”
所有人鼓起了掌。
那些曾經不屑於他的、狂妄地譏諷他的老兵們,都帶著一種沉默的欽佩。
鬱延眨了下眼睛,還是沒能理解,為什麼自己最後一個到達,卻受到了如同接見英雄的場麵。
黃揚閔聲音顫唞:“長官,您是……唯一一個堅持下來的。”
鬱延沒聽明白。
黃揚閔告訴他,參賽的53人,除了他,剩下的52人,竟然沒有一個堅持下來,全都朝著監視的無人機投了降,等待著巡邏飛船來接。
盡管鬱延聽懂了,困惑並沒有因此消失。
他的人生中,隻有成功或失敗,從來沒有過放棄。
——身為帝國的軍人,怎麼能在任務途中選擇退縮?
那和逃兵有什麼區別!
一向沒什麼脾氣的鬱延,感到一陣針紮般的怒意。
有人並沒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長官的不快:“無人機捕捉到了您和……血鐮鬥爭的畫麵。”提問人在說到這個生物時小小地吸了口氣,“您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能夠血鐮群中活下來的人。
也是諾厄星百年曆史上,第一個能夠成功橫穿森林的人類。
鬱延不太願意回憶那些經過,尤其是很難不去想到和這件事緊密關聯的阿吼。
“我……”
他開口,才發現嗓子沙啞得厲害。
和血鐮大戰一場,整整三天沒怎麼好好休息和進食,還要隨時隨地提防新的危機,絕非易事。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黃揚閔這回立刻察覺到了長官的不適:“行了行了都散了,長官需要休息。明早集合返回基地,現在全體解散!”
眾人還有很多疑惑,可也看得出指揮官的憔悴,隻得各自散開。
鬱延對著黃揚閔和阿嵐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腳步沉重,與夕陽和人群逆行。
事實證明,他的方法是正確的,沒有濫用暴力,僅僅經過這場艱苦的比賽,就能在駐軍中順利地樹起威信。
藺上校的理論也是對的:想成為諾厄的指揮官,必須確立“頭狼”的位置。
問題是,隻對了一半。
這群在藺老口中“刀尖舔血”“驍勇善戰”的士兵們,似乎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被帝國忽略中,磨滅了誌向。
成為“頭狼”是很好,但領導一群失去血性的狼群,實在不會讓人欣喜。
在剛知曉自己的畢業分配去向時,鬱延原本來諾厄星是為了緝拿惡龍,斬獲一等軍功,盡快調任回歸遠征軍。
飛船墜毀後,又追加了弄清楚阿吼和寧寧究竟是什麼謎團的打算。
如今,出現了更為重要的、或者稱之為先決條件的目標——整頓駐軍。
*
鬱延從小就不是撒嬌愛粘人的孩子,不過不知從何時起保留下一個習慣,隻要遇到迷惘的時刻,就會給老師打視訊。
他在這世間無父無母,也沒什麼要好的朋友,獨來獨往,唯一值得信賴的就隻有老師。
這天撥過去已是深夜,信號接通之前鬱延還猶豫了下這麼晚了老師會不會已經睡下了,沒想到對麵接起來後,周遭燈光明亮,還穿著圍裙,臉上沾了點麵粉,看起來比倦怠至極的自己要有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