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他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
第五天早上,隊員們醒來時,毫不意外地看見鬱延又是熬了一整夜。
眼圈紅彤彤的,看起來像哭過一場。
配上他雪白的皮膚和長長的睫毛,似乎稍微戳一下就會碰掉下眼淚來。
而稀薄的晨曦代替淚光,繾綣滴落在他的眉骨、鼻梁和唇角。
猶如大師用盡畢生功力勾勒出最完美的一副古典畫。
對於常年駐守荒星的士兵們來說,美人垂淚,那是隻有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了。
此刻一個個看得眼都不會眨了。
直到鬱延沒有任何征兆地,直直地倒了下去。
潮紅的臉頰,烏黑的、汗濕的頭發,緊閉的雙眸和顫唞的眼睫,活脫脫的睡美人……
隊員們怔怔地待在原地,似乎誰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柴遠航最先回過神來:“長官暈倒了!快,快叫醫療隊來!!”
眾人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聯絡醫療隊,找黃揚閔,翻出之前備著的檢測儀和藥,以及就要不要把長官搬(抱)到樹洞外麵透氣爭吵。
場麵一度十分混亂。
鬱延昏昏沉沉中感覺到自己好像懸空了。
應該是懸浮擔架吧。
不過諾厄星上有這麼先進的東西嗎……
頭好重。
哪哪兒都疼。
是生病……還是受傷了?
他要是沒力氣工作了,希望其他人會接替吧,雖然他們很可能就偷懶去了。
不過,現在自己這個狀況,也管不了什麼了。
朦朧見好像聽見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呼喚,很著急的樣子。
是室友嗎?
應該不是。
他們都畢業好幾個月了。
室友此刻在第二帝國訓練吧。
其實他也挺想去看看的,不管是第二帝國,其他象限也好,還是遠征軍去往的深空。
他認出來了,這個聲音是阿嵐。
但是……
他的意識沉入海底。
什麼都聽不見了。
*
鬱延的夢境中再一次出現了那個男人,有著極為高大健美的身材,以及一頭耀眼的金發。
他還記得上一次在夢裏見到對方,是吃了石榴果後出現的幻覺。
準備來說,是做了個春天的夢。
盡管這一回並不是春天的夢,但夢中的男人還是不穿衣服。
鬱延覺得不大高興。
這都什麼年代了,文明社會怎麼還有人總裸※奔啊,一點素質都沒有。
男人這回倒是沒有對他這樣那樣,不過還是目不斜視地衝他走來。
目不斜視並不是一個準確的詞語,鑒於這一回的夢裏,依舊看不清男人的臉,也就看不到表情和眼神。
不知為何,男人身周好像總有一團淡淡的霧氣繚繞左右,遮蔽住他的五官,就像是故意不讓人看見似的。
應當是很好看的一張臉,鬱延想。
等等,他想這個幹嘛。
鬱延還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清醒的,隻能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PADD看得太多,視力下降了。
有空去醫療灣檢查一下吧。
男人走到他麵前。
鬱延不確定自己此刻究竟是什麼姿勢,總之看向對方時是仰角,而且脖子仰得很酸很酸。
自己也不算矮啊。
還是這家夥太高了吧。
很高的家夥俯身,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
非常溫柔的動作。
像是在……對待情人一樣。
鬱延沒談過戀愛,又是個沒感受過家庭關愛的孤兒,從未同人有過親昵——除了阿吼,不過阿吼也不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