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博士說,「下這座石山就是水麵。水已經完全平靜,遊泳沒問題。遊的方向是偏南的西南。方位我用電筒照著。一直遊過去,對麵岸壁離水麵稍上一點有個洞,鑽過洞是下水道,下水道直通地鐵軌道。」
「地鐵?」
「是地鐵,地鐵銀座緩外苑前站和青山一丁目站的正中間。」
「為什麼通到地鐵?」
「因為夜鬼們控製地鐵。白天倒也罷了,一到夜晚它們就在地鐵沿線飛揚跋扈。東京的地鐵工程大大擴展了夜鬼的活勤範圍,簡直是為它們建設的通道。它們時常抓護路員吃掉。」
「為什麼不報道呢?」
「因為一旦報道勢必惹出一場乳子:社會上知道了誰還肯在地鐵工作?誰還肯乘地鐵?
當局當然心中有數,就加厚牆壁,堵塞漏洞,增加照明,嚴陣以待。但這點措施是不足以抵黛夜鬼的。它們一到晚上就打穿牆壁,咬斷電纜。」
「既然出去便是外苑前站和青山一丁目的中間,那麼這一帶究竟是什麼地方呢?」
「呃——大約明治神宮的表參道附近吧。確切位置我也不清楚,總之隻此一條路。路窄,又相當彎曲,要多花些時間,但不至於迷路,是吧?你首先從這裏往千馱穀方麵去,記住:夜鬼巢穴大致靠近國立澧育場。所以路是往右拐的,往右拐往神宮球場方向,從那裏也就是從繪畫館上到青山大道的銀座線。到出口約需2小時。大致明白了吧?」
「明白了。」
「夜鬼巢穴那裏盡量快些通過。在那種地方磨磨蹭蹭兇多吉少。另外小心地鐵,有高昏線,電車又川流不息。畢竟正是上班高蜂。好容易爬出去,要是給電車昏死可就前功盡棄了。」
「小心就是。」我說,「可你往後怎麼辦呢?」
「腳扭傷了,眼下出去也擺腕不掉『組織』和符號士的追捕,就先在這裏藏一段時間,這裏誰也追不來。好在有你送的食物。我吃得少,足可保證三四天鋨不死。」博士說,「請先出去好了,不必擔心我。」
「夜鬼幹擾器怎麼解決?我去出口需要兩個,那一來你手頭就隻剩一個。」
「讓孫女領你出去。」博士說,「那孩子送走你再回來領我。」
「好的好的。」他孫女滿口答應。
「萬一她發生什麼如何是好?例如被抓走。」
「放心。」博士說,「她年紀輕輕,但老練得很。我信得過。再說萬一出事,也不是沒有非常手段。其實隻要有幹電池、水和薄鐵片,當即就可把夜鬼趕跑。原理很簡單,效力也不如幹擾器,不過我熟悉這裏的地理,甩掉它們不成問題。對了,來這裏的路上我不是撒下鐵片了麼?夜鬼是很討厭那玩藝兒的。效力倒是隻能保持15—20分鍾。」
「鐵片指的是回形針?」我問。
「對對。回形針最合適不過。便宜,不佔地方,能很快帶磁,又可以連環戴在脖子上。總之這東西最理想。」
我從防寒服口袋裏掏出一把回形針遞到博士手裏:
「這回可以了吧?」
「太好了太好了!」博士又驚又喜,「真是雪中送炭。實際上來路上撒多了些,正擔心數量不夠呢。你這人真是聰明過人,可敬可佩。如此機警的人實屬罕見。」
「差不多該出發了,爺爺,」他孫女道,「時間不多了。」
「千萬當心,」博士說,「夜鬼那東西可馬虎不得。」
「不礙事,保準安全歸來。」說著,孫女在博士額頭輕輕一吻。
「就結果而言,我覺得十分對你不起。」博士轉向我說,「如能替換,我真想替你受過。反正我已經盡情享受了人生,別無遣憾。對你則或許有點為時過早。事出突然,心理準備還沒完成,留在世上沒做完的事也怕多的是。」
我默然點頭。
「但不必過於害怕。」博士繼續道,「用不著怕。好麼,這不是死,是永恆的生。而且在那邊你可以成為你自身。相比之下,現在這個世界無非徒具其表的幻景而已。這點請別忘記。」
「好了,走吧。」女郎拉起我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