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猊慘淡一笑,心魂已然不在一半。
趕來的劉總管約莫明白主子在門外守了一夜,不敢妄言,忙伺候主子洗漱。
今日太師上朝,排場一如既往的奢靡華貴,剛入殿就遭到一些老官非議。
他們向小皇帝控訴蕭太師鋪張揚厲,大肆揮霍的行徑,又哭訴自開春以來,南邊數座以農為務的城邑因春汛期延長,水患使得百姓顆粒無收,無食裹腹。
“民間苦不聊生,而太師卻大肆鋪張,此舉置天下蒼生何地?”
小皇帝盼太師來朝盼了很久了,好不容易盼到人回來,正欲為其說兩句,蕭猊卻笑了一聲,偌大華麗的寶殿內,頃刻間鴉雀無聞。
蕭猊稱讚這群老官員說得好,言辭溫和,連拋幾問。
一問為何春汛爆發時負責此事的官員沒能在最佳時期疏散百姓,維修水利。
二問為何朝廷發放出一批專門賑濟災民的銀子沒有如數送到百姓手裏,從而致使流民速增。
三問某位官員,水患後疫情出現為何沒有及時通報朝廷,反見官兵在守城驅趕大量避難百姓,導致瘟疫在人群蔓延,如今五座城邑已淪為疫病溫床。
蕭猊閉門思過期間,雖不問政事,但公務奏折日日往太師府送。
蕭猊的老對頭何相,回避了蕭猊的目光。
蕭猊把方才指向自己的矛頭轉到他身上:“何相,你怎麼看呢?”
他望著方才厲聲控訴的老官員,慢條斯理道:“徐老有何高見?”
南邊城邑水患茲事體大,且又蔓延疫情,負責此事的何相有先皇後與先皇太後的勢力撐著,如今忍氣吞聲被蕭猊壓了一頭,但手裏也收攬了不少的舊勢力,被蕭猊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對蕭猊可謂恨之入骨。
蕭猊笑意溫煦,官員不敢當著小皇帝明捅的事,蕭猊三言兩語便挑明白。
剩餘的爪子要一隻一隻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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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氣朗,風和日暖。
往時早早就臥在軒窗後看天看池子的靈稚無精打采地枕在床榻裏,目光茫然,臉色雪白。
劉總管送來兩次廚房新做的點心,玉碟內果實剔透,還有擺放漂亮的果盤。
平日靈稚胃口再不好,也會摸兩枚果子吃一點,此刻看都不看。
劉總管寬勸他:“小公子,太師一早便不在府上,多少都吃一點吧。”
劉總管不知曉深夜主子和小公子發生何事,但見小公子魂不附體,主子今早嘴角都是破的,不由聯想到些不好的事情,連連歎息。
靈稚仿佛聽不見劉總管的話,意識昏昏沉沉的,他時而睜眼時而閉目,睡得不安穩,醒來亦恍然。
劉總管隻好去請了梅大夫。
梅若白來後靈稚仍在昏睡,神色不安,眉心都是皺起來的。
他替靈稚診脈,開了副鬆緩心緒,寧神鎮靜的湯藥,劉總管差奴才帶去藥房抓藥,低聲問:“小公子沒什麼大礙吧。”
梅若白道:“他受了驚嚇。”
劉總管無言。
梅若白問:“昨夜太師和他見過了?”
劉總管點頭。
梅若白歎息:“等他睡醒需叫他吃些東西,空腹喝藥容易致使嘔吐頭暈。”
床榻的少年臉色如雪,眉眼,鼻梁,嘴唇,處處漂亮純潔。
冰雕玉砌一般,性子雖安靜,也有少年人的活躍跳脫,而今卻因蕭猊惶恐抑鬱,隻一夜,臉上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似乎又消瘦下去了。
梅若白道:“我們都出去吧,別驚擾他的睡眠。”
梅若白欲推動輪椅,搭在扶手的手背忽然貼來一隻柔軟微涼,略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