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稚裹緊厚衣,視野可見的農舍大門緊閉,煙囪白煙嫋嫋,偶見老人在門外灑米喂雞,喂完又躲進屋子,天一冷,所有村民都不願出門了。
靈稚抽了抽鼻子,他思忖著該向哪戶人家買煤炭,一番考慮,最後停在藥舍門外,摸著冰冷的銅鎖扣了扣。
藍文宣著了件綿衫,見到門外的人,麵容露出柔和一笑,嘴邊與靈稚一樣嗬出白茫茫的氣來。
藍文宣笑道:“前幾日你落下來的書還沒拿走,本想給你送去,卻不知你……”
青年的話想說卻沒說完。
藍文宣請靈稚進入屋內,拿出用布包好的書籍交給他。
“靈稚,你獨自在山上居住多有不便,當真不考慮搬到村裏住嗎?”
靈稚把書接到懷裏,聽完藍文宣的話露出遲疑的神色。
他吞吞吐吐道:“我、我在山裏住得還算不錯。”
藍文宣笑道:“恕我冒昧。”
靈稚搖頭。
四目對視,兩人皆有話想說。
藍文宣道:“你先說。”
靈稚方才把自己的訴求交代清楚。
“我想和你買些煤炭,冬日山上冷,柴火不能徹夜燒著。”
藍文宣道:“巧了,今日我欲進城買煤炭回來存放,此次回來匆忙,一切都置辦得差不多了,待天一冷才想起還有炭沒準備。”
於是靈稚與藍文宣一起進城添置煤炭,煤行的老板嘴皮子功夫了得,買煤炭的人什麼樣的都有,因此不說半點便宜都不願讓人沾,還想抬升煤炭價錢,從中獲利。
畢竟一方縣城就這麼大,煤行的商鋪攏共隻有幾家,冬天需求的客戶一多,物資在他們手裏,隻要官府不出聲,價錢都由他們說了算。
商鋪中你討價我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靈稚有些怯場,藍文宣示意他別緊張,擋在他身前。
前頭的客人離開,等到他們選購煤炭。別看藍文宣文質彬彬的,對上嘴皮功夫麻溜的商鋪老板,絲毫不落下風。
靈稚聽得眼都瞪大了,攥緊袖口,第一次知道藍文宣不光斯文有禮,唇槍舌戰起來居然這麼厲害。
最後兩人買了足夠冬日取暖的煤炭,沒在價錢上吃多少虧。
靈稚看著藍文宣與工人搬炭上車,他撩起袖子躍躍欲試,藍文宣抬手阻攔,說道:“煤炭髒,你先別碰。”
靈稚道:“可是……”
藍文宣指了指車上的位置:“上去坐好,等著即可。”
靈稚隻好乖乖爬上車坐好。
車上大半位置都放了煤炭,留給人坐的空間不多。
一會兒藍文宣也要上車,靈稚將自己坐的小板凳朝角落推了推,盡量待在角落裏不占空間,好讓藍文宣坐進來舒服點。
他看著藍文宣忙上忙下,而自己細胳膊細腿的,穿的衣物還異常厚實,動作笨拙,真要去幫他們搬東西,指不定還會拖後腿。
靈稚坐在板凳出了會兒神,藍文宣把工錢結算給工人後,才翻身上了馬車,坐在空餘的位置。
藍文宣好笑道:“怎麼坐在角落裏,不怕悶著?坐出來些,擠不到我的。”
靈稚慢慢把小板凳朝外一挪,不自在地笑道:“謝謝你哦。”
藍文宣搖頭:“舉手之勞。”
許是知道此次回到八雲村不易,靈稚不提他救回的人,藍文宣也沒提他被帶走後發生的事情,對他們而言,似乎回到生長的地方,就像葉子生根落地那般自然安心。
馬車徐行,石板路噠噠踏響。
街邊有小販正在炒栗子,糖炒栗子的香味鑽進鼻腔,藍文宣道:“出來有些時辰,回到村也要過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