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視線。
藍文宣低聲問:“靈稚,已經過了半年,你……你還沒走出來嗎?”
他其實想問靈稚有沒有考慮好,他一直都在等待,想等靈稚忘記那個人,接受自己對他的心意。
藍文宣對此事雖不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靈稚身上,可看見靈稚孤單一人,又拒絕了方圓數裏幾個村的姑娘,平和的思緒忽然掀起波瀾。
藍文宣對靈稚的感情有時緩和,彼時尚且能克製著這股念頭,告訴自己一切隨緣。
但這幾日念頭忽然變得越來越深,淺淡的思緒猶如經過入夏的這一場大雨澆灌之後,萌生的芽陡然拔高。
他話問得十分唐突,可既已出口,此次沒有收回去。
青年溫和的目光充滿誠意,靈稚抽出手指,下意識想搬出藍文宣的那套話,像拒絕村民說親一樣拒絕他。
話咽在嘴邊,靈稚沉默,有些無措。
這些話是藍文宣教他的,用來跟對方說,於情於理,都未免尷尬。
“藍文宣,你不要和我說這些了,”靈稚盯著門外的雨,心裏惶惶然:“村裏的姑娘不好嗎?我不行的,真的不能接受。”
為什麼非要在一起呢?不在一起,像如今這樣的生活挺好的呀,靈稚不想做出改變。
藍文宣泛起輕微苦澀的笑意:“起初還有些懵懂,順著朦朧的感覺對你好,以為隻是因為憐憫的心思對你多幾分照顧,”他話一停,又道:“你不在的那一陣,這份朦朧的心思好像就緩了下來,偶爾會在夜裏想一想,仿佛心裏有根細細的線被撥了一下,不知你過得如何?再見你回來時,那一刻我對你的心意忽然明了,我想,我應當很喜歡你。”
靈稚呆呆看院子流淌的雨水,手指捏在膝蓋。
“可是……可是……”
可他都拒絕了呀,當時都說好了。
藍文宣道:“我明白,你對我沒有那種心思。”
他商量道:“若我們在一起,不一定要那份兩心相悅之情,彼此互相照應不可以嗎?”
靈稚搖搖頭,不太讚同,輕聲道:“太麻煩你了。”
門口湧進一股強風,雨珠迎麵兜在兩人臉上。
藍文宣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道:“也罷,雨水將我澆得頭腦清醒多了,找塊幹布擦擦臉,先關門,雨太大了。”
本以為今日入夏的雨不過是一場普通得不過再普通的雨,不料連接十餘日起,樾周暴雨頻發,雨水直直兜在屋簷像潑了一大盆水。
靈稚種在小田裏的菜全被水淹沒了,連瓜果都連根拔起順著水不知被衝去何處。
他來不及為自己小田裏飄走的果蔬農菜傷心,災情突如而至。
人們逐漸發現今年入夏後的雨勢不對,北邊的城市迎來第一個大豐收,而南邊的城邑經雨水澆灌,淹沒了許多地方。
八雲村坐落在戌城一角,戌城屬樾州最小的地方城。
樾州乃南方第一大州,州內有九座城邑,距離戌城最近遙城,鄰江且水渠寬廣,十餘日的暴雨讓遙城受水患影響的病患銳增,救治人手不足。
八雲村與遙城相隔四座大山,徒步隻需兩個時辰即可抵達。
不少遙城的災民暫時到八雲村附近的幾個村落避難,靈稚和藍文宣給這群在村裏避難的遙城人醫治完,忙完不久,又受縣官的應召,簡單收拾了藥箱子,跟十幾位各處召來的大夫乘坐馬車前往遙城診治。
馬車在雨幕下疾行穿梭在大山之間,靈稚和藍文宣傍晚前抵達。
當地的官員給他們這群大夫安排了暫時落腳的院子,靈稚簡單收拾了一下,跟藍文宣碰麵後由幾名官差帶路去給集中的災民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