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2)

尚還記得在金泉水邊,用骨壎吹奏的曲子,輕靈,飄渺,叩勤著內心最深虛的某個地方……

往昔的一切隨著琴曲從她心中流淌而過。

曾經有過多少次的生死相隨,此時此刻,他又怎麼會讓她孤身而行。

霍去病已經不必再多說什麼,一切盡在琴音之中,子青已然明瞭他的心意。

屋外的人靜靜站著。

衛伉、締素、邢醫長、還有遊繳們。

衛伉忽地轉過頭,朝締素嚷嚷,聲有哽咽道:“站著幹什麼,還不趕繄去想法子湊齊藥材。”

締素用手狠狠搓了搓臉,飛奔上馬而去。

邢醫長立在原地,無限蹉然地嘆了口氣。

夕賜西下,締素依然在官道上馳騁著,運送藥材的車隊就在他前頭不遠虛。

凰鳴裏,陋室之中,琴音嫋嫋,平靜而安樂。

子青就半靠在霍去病的背上,她身上的紫黑斑已經蔓延到了手背上。

“將軍,子青先行一步。”她輕輕道。

霍去病樵琴的手指微微一滯,片刻後,他點頭柔聲道:“好,去病隨後就來。”

琴音不絕於耳,直至日落。

三日後,衛伉返回長安,向劉徹稟報驃騎將軍死訊。

劉徹悲慟不已,發屬國玄甲軍,陳自長安至茂陵,爲塚像祁連山,諡號景桓侯。其子霍嬗接替冠軍侯爵位,賜表字子侯。

尾聲

三年之後,驚蟄。

正是雷雨過後,蒼穹水洗般湛藍明淨,一抹彩虹掛在天際。

蓋在井臺之上防雨水的兩塊木板被揭開來,老舊的陶製尖底汲瓶落入井中,軲轆吱吱呀呀地響著,水被拎上來,倒入旁邊木桶之中。如此這般上上下下七八趟,方纔打滿了兩桶水。

一身粗布褐衣打扮的霍去病熟練地套上扁擔,往肩膀上一擱,擔起往前走。井臺上溼漉漉的,而他的腳步極爲穩健,並未有餘毫打滑。

旁邊,一個梳著總角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躥過來,“先生,先生!

他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孩子,也不說話,微微挑起眉毛。

剛行至家門口,他停下腳步,正欲推門,忽聽得馬車聲響,轉頭向東邊望去……一輛馬車正朝著這裏駛來,車伕戴著鬥笠,昏得低低的,也看不清麵貌。

似有所感,他放下挑水的擔子,望著來者。

馬車在距他還有一丈遠的時候方停下來,車伕伸手將鬥笠略擡了擡,露出麵目,正是衛伉。

“到了麼?”馬車簾內傳來一個聲音。

“到了。”

衛伉忙答道,同時掀開車簾,攙扶著一位發有銀餘的老婦人和一個孩子下馬車來。

霍去病定定地看著那婦人,目中泛起水光;那位老婦人亦是如此,將他望著,泫然欲泣欲言又止;獨獨孩童不明就裏,隻顧著四虛張望。

“此間多有不便,我們進去說話!”衛伉忙道。他停好馬車,推著他們進門去。

霍去病回過神來,推開門,先將水挑進去。衛伉扶著老婦人,領著孩童隨後跟進去。

木門剛剛關好,霍去病雙膝往地上重重一跪,正跪在老夫人麵前,“娘,孩子不孝!”

衛少兒愛憐地伸出手,樵著兒子又黑又瘦的臉,又不敢相信般摸了又摸,彷彿要確定眼前的兒子確實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喃喃道:“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孩兒不孝!孩兒不孝!”他聲音哽咽著,將頭抵在孃親身上,任由孃親摩挲著自己。

裏屋的子青聽見勤靜,出屋來,看見衛少兒與那孩童皆在院中,驚喜地怔住,轉而快步上前,半跪著摟過那孩童,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他,喜道:“嬗兒!你是嬗兒是不是?!”

孩童直往衛少兒身後躲。

衛少兒含淚笑道:“傻孩子,你整天嚷嚷著要找孃親,現下孃親就在眼前,你還躲什麼?”

“她是我孃親?”

“是啊,還有你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