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笑了,嗬嗬嗬嗬!”見杜譽步步進逼,花朝隻好幹笑著連連後退。

杜譽卻並不見好就收,繼續俯身下來,更是伸出手,向花朝臉上探去……

你你你你你你……幹嘛?你別別別別別……別過來!

看看!汙穢官場,都把羞澀靦腆的小書生變成什麼人了!

花朝眼見那手指離自己越來越近,隻好繼續後退,退到再無可退,卻見那手半分停勢都沒有,情急之下不由大喊:“杜蘅思你住手!”花朝一直有一種錯覺,發火時以三字稱人能顯得更抑揚頓挫、更有氣勢。十分遺憾,杜譽的全名是兩個字,但令人欣慰的是……

“你叫我什麼?”杜譽身子一滯,半晌方抽回手,直起身子,拱手行了一禮:“本官見夫人麵上仍有一片灰跡,想替夫人擦擦。一時心急,冒犯了夫人,還請夫人見諒。”頓了一頓,又問:“夫人方才叫我什麼?”

“大大大人,民婦自然叫的是大人!”花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改口,斬釘截鐵道。

“可本官方才仿佛聽到了楓思二字,夫人在叫誰?此名未避天子名諱,以下犯上,夫人可知,按律當誅。”

花朝舊驚未消又添一悸,一時未反應過來,有些傻眼——天子名諱中有個“風”字,“楓”字的確犯了諱,她怎麼被杜譽一逼,犯起了這等糊塗……唉?不對啊,她方才明明叫的是……“大人聽錯了,民婦方才叫的是蘅思,並非楓思。”

“哦,原來是蘅思啊,那是本官聽錯了……”杜譽難得笑道:“隻是本官表字蘅思,夫人與本官不過兩麵之緣,怎會知道本官表字?”

花朝愣了愣,後槽牙磨得吱吱作響——杜蘅思你個小人竟給老娘下/套!

好在這麼一來一往,她找回了些神誌。須臾,回以一笑,道:“民婦做的是刻版生意,對書畫文章些許有些了解。大人三元及第,文章風骨天成,京中無人不爭相抄寫頌唱,民婦一個販書的,知道大人表字,並不奇怪,是不是?”

杜譽輕輕一哂:“夫人聰慧,自然不奇。”典一典衣袖,正色道:“本官此番來,其實是想提醒一下夫人。今早王尚書向陛下喊了冤,陛下顧念王尚書輔弼兩朝、鞠躬盡瘁,著大理寺卿趙大人親自審這個案子。趙大人為人剛正,康平公主一案,連陛下都攔不住他探查到底,夫人既有冤情,自向趙大人去喊,想必趙大人不會冤屈了夫人。”

大理寺卿趙大人?趙懷文?那個幾年前真假康平公主案中,頂著天子的怒火、力證那欲送去和親的康平公主為假冒、差點釀至兩國兵戎相見的趙懷文?

花朝臉色霎然一變,撲通一聲跪下,拽住杜譽衫擺:“大人!大人救我!”

杜譽冷道:“你既有冤情,自向趙大人喊去,為何要我救?”

花朝道:“趙大人以嚴刑聞名,民婦一介女流,怕……怕抵受不住。”大理寺卻有手段酷烈之名,卻不獨趙懷文一人。

杜譽回頭看她,沉默片刻,淡淡道:“大理寺辦案,刑部不當插手,夫人怕是求錯了人。”說著輕輕抽出衫擺、抬腳就走。

花朝眼見他抬腳,惶急之下大喊:“大理寺的張慎張大人,是大人的同年,聽聞與大人私交甚篤!”

杜譽停腳,輕笑:“夫人似乎很關注本官,對本官身邊的事十分了解。夫人憑什麼覺得,本官會為夫人徇私情?”

花朝不答他話,一垂首,鄭重大拜,一字一頓道:“大人隻要能救民婦出去,民婦願做牛做馬,報答大人!”

杜譽道:“本官家無良田,無需耕牛,也不喜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