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懟,沒想著那廝會認真回答。

沒想到葉湍道:“不瞞你說,逃出這間牢房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但我爹尚關在甲字號牢中,我這一出去,他必死無疑。”

“那帶著你爹一起逃呢?”

葉湍輕輕一笑:“姑娘說笑了,甲字號牢是大理寺關押重犯要犯的地方,不說那森嚴守備,就是那牢中的機關,都保準你有去無回。”

機關。麵前這個就是甲字號牢的機關圖。

張慎將那一卷羊皮紙遞給杜譽:“這、這,還有這,這三處我覺得都要修繕……若有別的,你也盡可以指出來。寺裏年初才申請了一筆款項,專用作此途,有錢!有錢!”花朝絲毫不懷疑,若不是他一手牽著那紙,一手為杜譽指指劃劃騰不出空來,他定然要以手拍胸、以示豪闊。

杜譽將那卷紙攤開,細細研究:“這一處但改無妨。既然有錢,不妨索性將木頭換成石塊,日後可一勞永逸……這兩處牽著暗器,一路連到了此處,需得小心。你看,這裏一動,這兩處必有暗器射/出……”杜譽纖長的手指在那紙上劃來劃去,仔細為張慎解說了各處機關。而花朝就站在他身後,他卻絲毫不避忌……

張慎並非腦子愚笨之人,杜譽一番解說,他很快明白,興高采烈揣著那機關圖回去了。

臨走前還不忘打量杜譽這殘軀,細細叮嚀:“看病的錢別忘了掛公賬,掛公賬!”

看樣子杜大人的窮已然是聞名遐邇。

第二十二章 (二更)

這麼一折騰,已經是戌時了。天色已晚,黛色的天籠罩下來,透過薄薄的窗紗隱約可見溫暖的萬家燈火。

屋內也已經掌燈,一豆燭火,一盆子炭,將整個屋子熏得暖意融融的。杜譽身上的藥香、張慎一陣風來去攜來的茉莉香,和花朝衣裳上原本熏的清冽木樨香終於將那血味覆蓋。

張慎走後,兩人靜謐相對。杜譽止了她按捏的手,沒有事做,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概是受這些年的奔波所累,雖然重傷在身,但這樣難得的靜謐時刻,竟隱隱讓她有一絲溫暖放鬆之感。

這樣的時候……

要是有一爐羊肉鍋子就好了!

花朝忍不住舔了舔口水。可惜了,今晚崇禮侯府滿月宴上定有不少好酒好菜。這什麼珍饈沒吃到,還白白受了傷,真個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麼想著,花朝肚子猝不及防地“咕咕”叫了一聲。

額,也不用這麼……不矜持吧。

雖然內心住著幾匹野獸,但花朝畢竟已然衣冠,基本的廉恥心還是有的。正欲輕咳兩聲掩過方才的動靜,杜譽忽然掙紮著從袖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我……隻有這個了,你吃不吃?”

“我……隻有這個了,你吃不吃?”

一句話,又將花朝拉回到四年前的細柳河邊。那晚她從水裏鑽出來,一身濕漉漉加饑腸轆轆,見了他,仰著一張臉、好不客氣地問:“書呆子,你家有吃的嗎?”那時的她尚不知逢人討東西吃是件羞恥的事,她覺得她跟人要吃的,那可是予人的恩賜,因而口氣格外理直氣壯。

可是這小書生竟然怠慢她,拿一塊鞋底一樣、還咬了兩口的破餅糊弄她:“我……隻有這個了,你吃不吃?”

她馮花朝怎能吃這等賤食?事關尊嚴,就是餓死,都不能吃!

……嗯,其實還蠻香的。

那餅上撒著白芝麻,嚼到最後將那芝麻粒一粒粒咂開,齒頰留香。

當晚做夢都夢到自己變成了芝麻仙,禦餅而行,好不威風。

此刻的油紙包中正包著下午剩的那枚茶葉蛋。兩人在地上一番亂滾,那油紙包已然變了形,估計蛋也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