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願意?”杜譽笑了笑:“本官那床十分寬敞,本官倒是不介意和夫人同榻而眠。”
“願意,願意!”花朝連忙道。
“願意和本官同榻而眠?”
“……”
杜譽淡淡一笑,丟下紅著一張臉的她,抱著被子去了外間。
及至上/床躺下了,花朝心中仍有些恍然。杜譽果然在外間打起了地鋪。廂房畢竟是官舍,別的不說,被子還是足的。
花朝又驀然想起那時在杜譽的破茅草屋子裏時的光景,那時亦是這樣,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那時還沒有裏外間之隔,兩人呼吸相聞,倒也睡得踏踏實實的。如今怎麼了,竟然躺下半天還是心神不寧,想東想西的。
杜譽的傷也不知能不能睡地下。雖說已然入了春,但晚間還是寒氣重。若寒氣入了傷口,以後落下個病根子,也有的他受的!
但這都是他活該,誰讓他拿自己作餌的!
想到這,她腿上竟也有些隱隱作痛。翻了個身,亦覺得沒有舒服一點,遂又翻過來。
不知是不是這動靜,驚動了外間的杜譽。一陣窸窣過後,簾子忽被人打起,門簾處嵌進一個人影:“怎麼還不睡?”杜譽的聲音有些沙沙的,夜深人靜,像細沙在她耳廓摩挲,攪地她心裏亂亂的。
“大人不也沒睡?”本來就睡不著,還被人盯著,花朝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杜譽卻似聽不出來,不急不慢地踱進屋裏:“是睡不著?還是不舒服?”
花朝以為自己吵著了他,沒料到他會幹脆進屋來,一緊張,幹脆一坐起來:“民婦有些走了困,大人快睡吧,我、我不動了……”
“我也不困。”杜譽道,腳步並不是往著床邊去,而是走到了桌邊,晃亮了火折子,將桌上的一盞燈點亮:“左右也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雖如此說著,他卻就著燭火的一點光,在櫃中翻找了一瞬,摸出一個錦盒。
花朝好奇的目光追過去,見那錦盒中臥著一些香片,已用了一些,隻剩下半盒。他衣上並沒什麼別樣的香氣,可知尋常是不熏香的。此時又翻出這些玩意來,卻是為何?
杜譽並未與她解釋,將那香片丟入香爐中點著了,又道:“你這些年刊印了不少話本子,可有有趣的,撿來說給我聽聽吧。”
花朝左右睡不著,見他賴定了不走,生怕他再起什麼心思,幹脆應了他的要求,撿了幾個戲本子說給他聽:“那民婦給你講一個《狐妖媚娘》……”說時未經思量,出口才一下子勾起往事,當初不告而別時不願杜譽來找自己,便胡亂留了張字條,說自己是狐仙變的;現下提起“狐妖”二字,怕一下子激地杜譽也想起那些陳芝麻爛穀子事,連忙改了口:“算了,這個不好,我給大人換一個,還是給大人講《沈生與桂娘》的故事吧……”
杜譽卻仿佛對“狐妖”二字沒什麼特殊的感覺,隻是一挑眉:“那個《狐妖媚娘》為何不好?”
“那個狐妖……會吃人,對,吃人!就像這樣,嗷嗚!”花朝信口胡謅,為了顯得真實一些,怪叫一聲,作出猙獰模樣。
杜譽卻並未被勸退,反故作思索狀:“哦?吃人?怎麼吃?”
“專掏人心窩子吃……”花朝怎麼惡心恐怖怎麼說:“就像這樣……”表演欲望一上來,忍不住五指成爪,朝著杜譽一遞一抽手。杜譽紋絲不動,有些挫敗,隻好回歸語言攻擊。“要趁人活著有意識的時候掏,這樣心窩子掏出來還在跳,夠新鮮夠熱乎,才好吃!被掏心窩子的人一時還死不了,隻能掙紮痙攣,最後活活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