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掂了掂那包果脯,略有些驚訝:“你竟會在衙房裏備著這等零食?”
杜譽道:“記得你以前愛吃甜食。中午休息時上街買的,本想下了值帶回去給你,正好你來了。”
花朝卻抓住了他話裏的一點關鍵信息:“中午時買的?中午下著雨,這包果脯怎的一點未濕?”
杜譽微微一怔,尷尬笑道:“我、我借了吳源的傘……”
話剛落,吳源忽匆匆走進來:“大人,街鄰來告小兒不慎跌傷了腿,卑職想來和大人告個假。”
杜譽沉沉道:“快回去吧。”
吳源卻未就走,又吞吞吐吐道:“卑職聽……聽門房說姑娘來給大人送傘,那大人原先那把傘,可否借卑職一用?”
杜譽從容的臉色突然垮下來,立刻掩飾著輕笑一聲:“本、本就是你的傘,說什麼借?!在櫃子裏,自己去拿!”微微側過身,小心向吳源眨了眨眼。
吳源尚在懵懂中,花朝卻含笑踱到杜譽跟前:“阿譽,你眼睛怎麼了?”
杜譽尷尬一笑:“似乎風吹進了什麼東西,有些迷了眼!”
衙房的門隻開了一扇,室內連氣息的流動都沒有,更不用說風。
吳源立刻知趣,連傘都不敢拿,匆匆忙忙退出了杜譽衙房,還順手幫他將門給帶上了。
花朝淺笑著踱到杜譽跟前:“阿譽迷了眼?”
杜譽下意識往後避開:“……嗯。”
花朝更進一步:“那我給阿譽吹吹?”
杜譽聽她如此說,本欲躲閃的心忽然受了誘惑,竟呆立住,任由她整個人靠過來。
還不覺躬下`身去。
她果真撅起小嘴,要替他吹吹眼裏的沙子。杜譽被那溫溫香香的氣息一拂,一時竟忘了自己方才的錯漏百出……然而才吹了一口氣,她忽狠狠一腳跺在杜譽腳上,杜譽毫無防備,痛的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尚未走遠的吳源聽到這聲慘叫,心有餘戚地搖了搖頭。
“眼裏還有沒有沙子了?”花朝叉著腰,氣勢洶洶地問。
杜譽連忙搖了搖頭。
“那方才那傘誰的?”花朝鼓著腮,繼續問。
杜譽乖乖答:“是我的。”
“我早該知道你這人不可能那麼粗心大意!”花朝氣鼓鼓走回自己的小桌邊,大灌了一口茶水:“還巴巴給你送傘來!好心被你這般戲耍,真是氣死我了!”
杜譽原本還一臉訕訕,看著她這樣子,忽然出起神來,眸光悠遠,像想起了什麼舊事。良久,唇邊綻出一個笑,踱到她身邊:“不解氣的話,這邊再踩一下?”
“踩就踩,我不敢麼!”花朝抬腳就要踩上去,杜譽果然不避。她愣了一瞬,訥訥收了腳:“書呆子,你少欺負我心軟!”
“心軟嗎?你前幾日在竹酒巷拋下我時,可一點都不心軟啊!”杜譽輕笑。
花朝微微一愕——的確,她當時執意要走時,是不怎麼心軟。可她若是留下來,給他帶來麻煩,那才是真的心狠。
她低頭望著杜譽,心中浮起一絲難過。若非她這尷尬身份,她與杜譽又何必分開這麼多年。
且未來呢?未來他們該怎麼辦?
思緒正遊走著,杜譽忽然蹲到她跟前,淡淡一笑。
“你笑什麼?”花朝忍不住問。
杜譽道,聲音徐徐,像山泉流過風車,無端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遐想:“你方才那生氣的樣子,就好像幼時我娘和我爹生氣……”
花朝微微一怔,臉上登時浮上一點紅暈,別開臉:“書呆子,你又占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