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行!

她就不信了!

這麼咬牙堅持著,遊出裏許,江麵慢慢變窄。她正準備再窄一些的時候就幹脆遊過江上岸,卻忽然瞥見不遠處的蘆葦叢中悠悠蕩出一隻小舟,因迎著日光,那小舟似從一片白茫的天際緩緩向她們劃過來。

不錯,那舟子的確是在向他們劃過來,恍惚間已離他們越來越近,五十丈、二十丈、十丈……

花朝定睛一看,心底不由一跳——難道還有埋伏?

伏在她身上怕給她帶來額外負擔、一直沒有吭聲的杜譽卻忽然道:“花朝,遊過去。”

花朝怔了怔,然而對杜譽的本能信任使她的動作比腦子反應要快,腦中仍是混沌和猶疑,手下已經劃開水,向那個小舟奮力遊過去。

恰在這時,那小舟的船篷之中施施然走出一人,一身鮮衣,遙遙便能看見那抹亮麗的色彩。那日在漓江邊,花朝正是遠遠看見這一身鮮豔掉入了水中,才縱身入水,遊過去救人的。

是秦衙內。

衙內手搖折扇,走到船頭,看見水中兩人,興奮地開始招手:“賢妹、杜大人,快上船!”

船夫當即拋下麻繩,花朝穩穩接在手中。一刹那,心中陡然一鬆,渾身竟有片刻的痙攣之感。杜譽連忙扶住她,自她手中接過那麻繩。船夫使勁,將兩人向小船拽去。

兩人濕漉漉爬上船,秦蟾見兩人狼狽行狀,連忙道:“篷中有幹淨的衣裳,你們快換上。”

花朝全身已然脫力,虛弱道聲謝,往蓬內走去。走出兩步,卻見杜譽並未跟上來:“你怎麼不過來?”

“你先換吧,我等你換好了再換。”

這時節才不過三月初,江水寒冷,花朝一路遊水過來,使了不少力氣,倒是還好。杜譽卻隻是浸在冰冷江水之中,不久前又才受了傷,尚未好全。此時已然臉色青白,嘴唇亦是。發冠已散,黑發濕噠噠的披下來,還有幾綹晃到了額前,顯得他整個人更是白的有些慘然。

手臂上幾日前才包紮的傷口亦已被水衝開。殷紅的血流出來,又被江水一遍一遍衝淡。

花朝舔了舔唇,低下頭,狀似無意道:“一起進來換吧!”

杜譽微怔了怔,唇邊蕩開一絲不著痕跡的笑,頂著秦衙內驚異的眼神,低頭進了船篷。

船篷十分狹窄,兩人幾乎是擦著彼此。秦衙內在風/月場中留戀,自以為對這類事最是通曉,見兩人方才在水中生死與共、出來後又怯怯含情的模樣,早自以為通曉了八分情由。走到船頭,與那船夫輕輕私語幾句。那船夫忽將船身搖的一晃,花朝整個人都栽到了杜譽身上。

此時兩人已是羅裳半解,肌/膚這麼猛然一觸,帶起一陣奇異的酥/麻之感。杜譽喉頭輕動,灼熱的氣息就噴在她的耳後,離得仿佛越來越近。

還未對她做什麼,花朝已此地無銀、垂著頭低低道:“衙內還在外麵……”

“嗯?”杜譽一笑,故意無辜反問:“他在外麵,怎麼了?”

花朝咬牙恨恨,伸手在他手心掐了一下。

杜譽忍痛輕笑:“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將她身子搬轉過來,替她理理衣襟,係好係帶。

換下濕衣,杜譽臉色回緩了些,不再像先前那般蒼白。花朝亦伸手替他束好腰帶,聞見那衣裳上的皂莢香,忽然心頭一動:“衙內是你請來的?”

杜譽任由她細軟手指在自己腰間盤桓,淡淡點了個頭。

“這麼說來,你早已有了盤算?”

杜譽道:“凡事做兩手準備,總不會錯。”

花朝狐疑看他一眼,快速在腦中將重逢以來的諸般事過了一遍,迎著他,咄咄問:“究竟有多少事是你安排的?你從何時開始算計這些的?”不待他答,自又補了一句:“自我入大理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