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生我看好你,往後實在沒考不著功名沒營生了,還可以去幫那些媒婆給京中的公子小姐們畫像。
憑他這畫技,促成幾樁姻緣絕對不在話下,亦算是功德無量了。
後來陪杜譽去廟會上賣畫,這幅畫因她的粗心,亦被夾帶在了裏麵,被一個員外郎看中,硬是要買。
花朝本著開門生意、有錢不賺白不賺的原則,歡歡喜喜地接了人家錢,就要把畫卷好遞給人家。卻被杜譽一把按住。
杜譽黑著一張臉,冷冷自齒間吐出幾個字:“這畫不賣。”
“好好的,幹什麼不賣!”花朝用勁將手抽出來,又要去拿那畫。
杜譽卻十分執拗:“我說了不賣便是不賣!”
花朝見他那牛脾氣,也有些怒:“我陪你在這站一天了,你看賣出去一幅畫沒!我錢都收了,今日這畫你必須賣!”
杜譽聽見她前半句,眼神微微暗了暗,到後半句,卻已幹脆開始收拾攤子,嘴上仍十分倔強:“不賣。”
花朝性子有些急,左手攥著那一小塊碎銀子不舍得放,右手已幹脆上來自他書匣中搶畫:“不賣也得賣!”難得碰上一個不要送子觀音、不要門神、不要年畫娃娃的主顧,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樁生意黃了。
杜譽卻眼疾手快,當先將那副畫搶在手,眼睛死死盯著她,眸底隱含一絲怒意。
花朝明搶不過,幹脆耍起無賴:“這畫畫的是我,我有權決定賣不賣!”
杜譽的回應始終是冷冰冰的兩個字:“不賣!”
花朝力氣上奈何不了他,講“道理”他又充耳不聞,無計可施之下,忽然“哇”地一聲大嚎,邊嚎邊以袖拭麵:“你、你欺負我!”
杜譽一下子慌了,連忙過來安慰她,誰知她邊擦著那並不存在的眼淚,眼睛邊瞟著那副畫,趁杜譽一靠近,手迅疾一探去奪那畫。
杜譽始料未及,被她攥住半幅。猶嫌不足,另一隻小手已攀過來,要掰開他緊握在畫上的手指。一邊掰,一邊諂媚地衝他笑:“好阿譽,這畫給我嘛,我想吃鎮上的襪底酥,賣了這畫咱們就可以去買那酥了!”
杜譽微微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心疼,轉瞬,卻又抿了抿嘴,堅定道:“要吃酥,我、我另畫別的,畫觀音!畫娃娃!這個不行!”
花朝才懶得跟他再多費唇舌,眼看他四根手指已被掰開了兩根,勝利就在眼前:“給我!”更是幹脆在他手腕上輕輕擰了一下,迫他鬆手。
他未料到她如此鍥而不舍,吃痛之下本能鬆手,眼看那畫就要落入她的魔爪,他另一隻手卻眼疾手快,一把搭上那畫紙,拚命一使勁——“嘶拉”一聲,那畫被撕成了兩半。
“杜!蘅!思!”花朝氣地叉腰大叫。
案犯本人卻鬆了口氣,然而那一口氣隻鬆到一半,卻又提了上來。
花朝一氣之下轉頭就走,走出兩步又折回來,戀戀不舍的將那好不容易到手的幾塊碎銀子丟給那員外郎,狠狠瞪一眼杜譽,幹脆就這麼氣哼哼地回了家。
杜譽手忙腳亂將攤子一收,追上來,她卻氣鼓鼓揚著頭,怎麼也不肯理她。一回家更是直接躺到床上,拿背對著他。
就這麼躺了一下午,聽到杜譽進進出出了幾回,卻仿佛不敢靠近她,腳步隻在離床幾丈遠的地方來來去去的徘徊。
心中憤憤想著:“臭書呆!還不快過來哄哄我!”不知何時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屋內尚未掌燈,亦是一片黑黢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