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未來得及咀嚼,忽聽見房門“啪”的一下被撞開,忙做賊心虛地停了咀嚼的動作,就聽見來人急急道:“不好了夫人,新郎官不見了!”
“不見了?”花朝倏地一下從床上站起來:“怎麼回事?”
“方才還見張大人拉著新郎官喝了一杯水酒,這一眨眼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喝酒?”杜譽那酒量怎麼能喝酒!此刻還不知道醉倒進了哪個花叢裏!
花朝霎時聲音都變了,顧不得其他,一把將蓋頭扯下來,提著裙子就要出去尋他。
宴廳此時賓客已散,隻剩下幾個下人在收拾狼藉的杯盤。她左右張望,果然不見杜譽的影子。
心中慌亂,又去花園中找,花園裏亦是沒有。因今日請了個戲班子,就在花園的水榭唱戲,園中亦擺了幾桌酒。
杜譽想必也要過來應酬。
花朝望著那水榭,心中不由一緊,背上已是一層細汗,讓春夜的涼風一吹,一陣凜意,卻全然顧不得——水榭水榭,自然是臨水而建,花園裏偌大一個湖,杜譽若是醉的迷迷糊糊的,一個不留神紮了進去……
花朝不敢深想,連忙叫過下人來問,又讓他們準備捕撈的工具。不管是不是,先撈一遍,否則待確認了,已然晚了。
她還待自己也親自下湖打探一圈。然而這身喜服實在繁重,她一下湖,隻怕沒撈著人,自己先被這衣服拖的沉了塘。
於是趕忙回自己的院落換衣裳。可腳才跨入院門,就看見那一身大紅鮮衣靜靜立在榕樹底下揮墨的熟悉身影,整個人一頓,心口揪緊的感覺刹那一鬆,一時卻忘了奔過去。
杜譽已然聽到她的動靜,擱下筆,抬起頭來,溫潤笑意印著月色在唇邊蕩開:“夫人買畫嗎?”眸底澄澈,哪有半分醉意。
花朝這才反應過來,先前的焦急退去後湧上來的,卻是一陣怒意。她一手叉腰疾步走過去,揪住杜譽耳朵:“杜蘅思你耍我!你出息了!”
杜譽半躬下`身任由她揪著:“夫人息怒。我隻是想讓夫人感受下當日你走後我的心情……”
“哦,敢情這是報複我呢!”花朝聽了這話,一下子更氣,在他耳朵上狠狠一揪,一甩手,背對著他站到幾步開外:“杜蘅思你也忒幼稚、忒小心眼了!”
“我不是……”杜譽過來拉她,又被她一下子甩開,隻好孤落落站在她身後,一副小狗兒般的委屈神情,可憐兮兮道:“我隻是……想讓你感受下我當時的難過和絕望,想著往後若你再有離開的念頭,會多一些顧慮……”
花朝先以為他失蹤,心初時像是被冰冷的水澆過一遍,後怒意上湧,變成了沸水,此刻這話……就像是恰到好處的溫水。那水緩緩漫過她的心頭,將她整個心都浸的溫暖而舒適。
還有一絲隱秘的酸澀與歉疚。
良久,她轉過身來,伸手去環杜譽的腰,輕輕道:“我不會離開了,往後無論怎樣,我都不會離開了。”
在他胸`前靠了片刻,忽然想起他方才那句“夫人買畫嗎?”有些好奇,自他懷中脫出來,走到桌邊,見那案上果然攤著一幅畫,筆墨未幹,似剛剛才畫好。
畫上一個少女,正自水中鑽出來,天邊一輪弦月,依稀便是他們初識時的情形。
同樣的畫她曾見過一幅。那還是四年前,杜譽悄悄畫的。花朝在他書匣子裏翻廢紙時無意窺見,歡欣雀躍地拿著那副畫去找他,頗有些自得。他卻像犯了什麼大錯被人抓了包,一張臉漲成了猴屁股,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吐出一句:“冒……冒犯了……我這……這就……撕了它……”
“撕了它做什麼?!”
花朝絲毫不覺得冒犯,護住那副畫不讓他搶,仔細端詳。這可比宮中畫院那些人畫的都好了!尤其將自己畫的,仿佛比本人還漂亮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