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實話,說的旖旎。這對檀郎謝女先前不打照麵,今晚是初見,竟都穿了紫色衣裳,挨得近,怎麼看都是一家人的親密模樣。
這話語沒缺漏之處,隻是配上張氏隱有所指的稀罕語氣,搭上她那雙充滿好奇的柳葉眼,話意就全顛倒個遍。意外邂逅叫她說得與苟且情一般。
崔發滿臉歉意,在晏綏麵前陪笑,說張氏沒讀過書,胡言亂語一通,莫要往心裏去。
“無事。”晏綏開口回道。
聲音低沉穩重,話音似有回聲一般,在崔沅綰耳邊反複回蕩。
晏綏邁步,府門外候著的馬車隨即轉彎,在前麵一處茶館下等著他。
晏綏邁得步大,背挺得直,與人到中年的崔發走在一起,更顯得身姿出眾,非池中物可比。
王氏張氏轉身跟上。張氏被崔發怒不自威的模樣嚇得不輕,後知後覺意識到方才那話的不妥之處。正絞帕子生悶氣時,一抬頭竟看見王氏扯著的慕哥兒朝她做鬼臉。
慕哥兒就愛欺負軟柿子,雖說張氏也受寵,可在家裏唯一的兒子麵前半點抬不起頭,處處都得遷就著這位哥兒。
瞧他方才在晏綏麵前的慫種樣子,再瞧瞧現在這嬉皮笑臉的猴樣,張氏氣不打一處來,心裏罵了句賊囚根子。
這氣不敢發到慕哥兒身上,又不能平白咽到肚裏去,張氏靈光一閃,對著崔沅綰一陣嘲諷。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張氏心裏想,說出口的話也是咄咄逼人。
“真是會獻媚,知道晏學士偏愛紫衣裳,自己就挑了件這樣的衣裳。還沒成婚呢,也不覺得臊得慌。”
張氏嘀嘀咕咕的牢騷話,卻不曾想叫崔沅綰聽得清清楚楚。
崔沅綰看著前麵與爹爹談笑風生的人,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確實是隨意挑了件衣裳,不曾想誤打誤撞上了晏綏的喜好。
林之培麵相敦實,言行懦弱顧慮,卻是個黑心的偽君子。晏綏則是把欲望掛在臉麵上的人,心自不會白。與她一樣。
*
一路上,崔發與晏綏攀談不斷,隻覺這年輕人渾身是墨水,這般出眾的人當他女婿是家族之幸。
穿過亭台,邁過幾條連廊,走進那間布置典雅的房屋。
客人酉時到訪,來了就要用膳。這是崔府的貴客,做事不能寒磣,這頓飯可花了崔發不少錢,為了崔沅綰,為了崔家的顏麵。
屋裏擺著一扇花鳥屏風,將男女兩桌隔開。
饒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崔沅綰都被這大陣仗嚇了一跳。二十八道菜一盤盤一盞盞端了上來。
夏日晚悶熱,熱菜涼菜各十二道,湯鍋上冒著熱氣,涼飲下鋪滿碎冰。
“慎庭,這桌上都是你愛吃的,當成自家就行,得吃暢快。”崔發說道。
晏綏噙笑說好。
這般捉摸不透的樣子像極一堵不透風的牆,崔發惶恐,隻聽他問了句話,細品起來還帶著幾分不滿。
“都是我愛吃的麼?”
崔發不假思索地點頭說是。貴客來訪,他早派人打探過客人的喜好。
圓桌上是金銀鋪就的饕餮盛宴,崔發正得意在自個兒的豪爽手筆,驀地抬眸,見晏綏眼色陰沉,提著一抹笑,不過是皮笑肉不笑,看得人心驚。
樂上心頭的崔發猛地被澆了一頭涼水。
晏綏又問道:“都是我愛吃的麼?”
這聲比方才更顯不悅情緒。
崔發這會兒反應過來,頗有意味地哦了聲。他真是老了,猜不透年輕人的心思,於是連忙補充道:“放心罷,也是二姐愛吃的。要說你倆可真是生了默契,就連這吃飯的口味都一樣,活像一個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