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都湧到他的眼前來,一片赤紅,還滴著血。不知不覺間,手掌就往下移了幾分。
溫熱劃過,停在了崔沅綰的脖頸之上,無意識間用了半分力。
崔沅綰該呼救,該推開晏綏,該跑出去逃離。
可她沒有,從始至終,她才是那個冷靜的人,站在局外,看著晏綏從清醒壇上被拉了下來,變成了他最不願意麵對的瘋子。
崔沅綰難耐地呼了口氣,“慎庭哥哥。”
而後一起到來的,是身後車夫的一聲呼喊:“主子!”
兩聲傳來,這才喚醒了晏綏。
不過片刻,他又斂神成了捉摸不透的人。
“我有些事同車夫交代,你在此處先等我。”說罷,便匆匆離去,甚至叫人看不見身影。
崔沅綰憑空踢了一腳,還沒結束。
果然,一陣風吹來,林之培看見了她,趕忙朝她跑去。
就他一人,也不知把縣主安置在哪處了。
這次他站在崔沅綰對麵,靜默了許久。
末了開口,“要我怎樣,你才能肯多看我一眼呢?”
林之培站在明處,看著暗處的崔沅綰,心裏一陣刺痛。
崔沅綰噙笑,話卻震驚人心。
“求我啊。”
“跪下來,求我。”
她把偽善的麵具撕開了來,卻意外地怡然自得,得心應手,甚至過癮。
她從不該是誰的糟糠妻,誰的嬌雀兒。踩著人心爬到高樓之上,身下一片臣服的敗者,清醒地看旁人墮落淪陷,這才是她。
第9章 九:撩撥
林之培似有話要說,嘴唇顫唞著,然而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他在賭,崔沅綰也在打量著他。
林之培慣會苦肉計這套,長著老實臉,背地裏把兩麵三刀學了個透徹。這會兒瞧他一臉悲戚,心裏指不定怎麼咒罵呢。
“先前都說,林家大郎一片癡心,我也把這話當了真。如今一想,到底是誆人的話罷了,經不起推敲。”崔沅綰抵著牆,百無聊賴地踢著腳邊的碎石子,似是在歎息。
“不對。”林之培握拳,指間挖進掌心裏,用力掐著。
“明明是他奪人之妻,是他言而無信。”林之培抬頭,死死盯著崔沅綰,試圖從那平靜的臉上看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崔沅綰沒回話。角落裏實在陰暗,她站在那處,恍如鬼魅一般,下刻就能飄走。
林之培以為這話戳中了她的心坎,想著二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浮萍,頓時憐惜之情湧上心頭,手腳也像被人操縱一般,不聽使喚。
一抬腳,就被石子給絆了個踉蹌,心一慌,竟單膝跪了下去,那頂在地上的膝蓋被尖銳的石子邊劃得生疼。林之培被絆出了狼狽相,手撐在身前。
可這長臂一撐,那擦傷的手指竟然摸到了崔沅綰的鞋頭上。
這一天翻地覆的事叫兩人都愣了半刻。
“你……”崔沅綰話還未說完,便被不遠處的一聲驚喊給截斷了去。
“你們在做什麼!”
話裏滿是焦急與氣惱,男郎大步跨了過來。
眼前的畫麵實在叫人遐想。林之培單膝跪著,手撫到了崔沅綰腳邊,低著頭喘氣。
晏綏剛叫人把承怡縣主給送了回去,想著天黑人少,急急忙忙往崔沅綰這邊趕,生怕她被人欺負,受什麼委屈。
明明叫她聽話,可她還是和那狗皮膏藥摻在了一起。
林之培聽見這聲心也急,本想鑽空子趕緊把事解決了,誰曾想自己出了個醜,還正好被晏綏給碰了上,這下臉都丟盡了。可他偏偏被那石子刺得生痛,起不來身。
晏綏倒是隨了他的心願。眼下心裏正氣,一腳給林之培給踢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