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1 / 3)

了甜頭,再不想過從前的糟糠日子。她想叫自家兒女都活得更好,心沒錯。不過到底獨慣了,也不知當人阿姐是什麼滋味。想來姐弟一家人,弟好總比姐好要體麵得多。

“我自然操著心。”王氏喃喃低語,“不過該說的前幾日都說完了,明日事務多,今晚就叫她好好歇息罷,不叫她再來一趟了。”

王氏望著崔沅綰的臉,隻覺這孩子哪裏同先前全然不一樣了。細想來,還是那麼倔,那般清高。

這孩子,長得美,學東西快。就是心性剛,剛極必折啊。

王氏心裏悵然,抬頭望月。娥眉新月,漫天星河璀璨。王氏心裏求著老天,保佑孩子事事如意。

*

亥時三刻,崔沅綰躺在床榻上,合眼許久,卻遲遲不能入睡。

成婚無非是那些禮節,不同的是場合與身旁的新郎。

心裏明知,嫁到晏家後,好戲才方開始。可離家的前夜,心裏還是不得安寧。總覺著落著一塊大石頭一般,叫她喘不上氣來。

“秀雲,你去看看阿娘屋裏的燈還亮著麼?回來同我說說。”崔沅綰撐起身來,叫來正整理婚服的秀雲。

“亮著呢。”秀雲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剛取卻扇時從大娘子屋裏過,燈還亮著。平日裏這時辰大娘子早都歇下了,今日卻還坐在床上不肯睡。我覺著疑惑,叫來守門的巧久一問,原來大娘子今晚說自己分外精神,欲想坐到天亮呢。”

崔沅綰聽罷,無奈歎口氣。

“又不是她成婚,慌什麼呢。”崔沅綰想了又想,又道:“著衣,我去阿娘屋裏一趟。反正今晚爹爹又歇在了姨娘房裏,此時正忙著呢,自然無心顧及我這事。”

*

王氏見崔沅綰深夜前來,似有早就料到一般,不驚不乍,一臉平靜。先前還有話要交代,現今倒是不知說什麼好。

這晚,說什麼話全憑崔沅綰做定奪。母女倆聊著須臾過往,王氏歎著過得快,一眨眼孩子就嫁出去了。可幼時記憶對崔沅綰這個活過一輩子的人來說,未免太過遙遠。

她聽王氏倒生育撫養的苦水,來回說的就那幾句,聽得耳朵都出了繭。

不知誰起了頭,最後竟說到了慕哥兒身上。一提到慕哥兒,王氏便打開了話匣,怎麼都說不完。

每誇慕哥兒一句,崔沅綰的心便寒上一分。

最終,她問了句話:“若是我與慕哥兒壓在一塊石板下,救我則石板壓到慕哥兒身上,救慕哥兒則石板壓在我身上。而阿娘隻能救一人,子女非生即死。阿娘會救誰呢?”

答案崔沅綰心裏再清楚不過。然見王氏一臉為難模樣,心裏便愈發不是滋味。

“於公,我會救慕哥兒。他是崔家的根,不能斷。”王氏開口回道:“於私,都是我的孩兒……”

王氏沒再說下去,而崔沅綰在心裏把話給補了全。

她看向對麵的王氏,王氏眼神逃避,兀自噎著茶。

最後一夜,一方圓桌,她坐在這邊,而她娘坐在對麵,最遠的距離。哪怕到了最後一晚,娘都不肯同她親近。

“不早了,阿娘早些歇息罷。”崔沅綰起身,走出去合上門。

她有意走得慢些,合門再小心不過。直到最後一絲縫隙合上,王氏都沒再看她一眼。

已經很晚了,晚到府裏的仆從都早睡了去,晚到姨娘屋裏的吟哦聲都小了下去。

偌大的府裏,竟無一人真心在乎她的事。

清淚淌到衣襟裏,滿腹委屈卻無人訴說。

“睡罷,明日再說。”她對秀雲說道,也是在同自己說。

路既然走到了頭,那便換條新路走罷。今晚斷了最後一分念想,此後,再沒人能叫她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