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叫你過得暢快無恙。慎庭這孩子打小便自立沉悶,什麼話都往心裏悶。既為夫妻,你要多體貼郎婿,綿延子嗣。”於氏一口氣說了幾句長話,眼神卻始終空洞無物。
呆呆地坐在榻上,心裏不安,可她說話時又不能喝茶,隻能無助地揪著膝前衣襟。待說罷,膝前的裙早皺成一片了。
養娘看得心急心疼,忙想糾正,“夫人,話是沒錯,都記下來了。可你不能這麼沒精打采地說著,這不是叫新婦瞧笑話麼?家姑威嚴若是立不起來,日後這後院裏定會翻了天。我瞧那新婦就不是個……”
不過話語未盡,半掩著的門扉便被推開了來。
風乍起,院外合歡落葉被卷進門檻裏,有一片合歡恰好被銀灰金絲尖頭鞋踢起,恰巧又有風拂過粉青衫子花葉裙,女娘的芙蓉麵微驚,斂目揚唇,道聲問好,話語柔得似棉絨,可卻凝聚一團,並未被風吹散。
“新婦向家姑問安,家姑無恙。”女娘微微欠身,站在門外,朝裏麵的人行禮。
於氏又怔著,就連身旁正出主意的養娘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外女娘。
女娘身後還跟著位女使,可眸子似是不聽使喚般,隻往女娘身上看,山水林木一刹那間都失了色。萬般色彩光綢,都披到那女娘身上。
癡傻的於氏倒是先反應過來,“你是慎庭新婦罷。”
崔沅綰頷首說是,不卑不亢,隻站在那裏,便自成一道美景。
“起風了,你要往哪裏去?”
於氏的下句話卻是自個兒瞎編亂造的,根本不是先前養娘教她的那句。養娘一下慌了起來,忙擠著眼給於氏使眼色,可於氏偏偏視若無睹,自說自話。
崔沅綰雖不知此話何意,卻依舊大方回話:“我要往家姑身邊去,給家姑問安。”
話音落下,於氏空洞的眼裏霎時光亮幾分,“那你來,到我身邊來。”
於氏招手,喚來人。
秀雲在崔沅綰身後跟著,手裏端的是漆木四方匣盒。許是清楚於氏的底細,秀雲走到養娘身旁,把那匣盒打開,裏麵奉著的是一張落紅帕。
秀雲不敢把眼裏的憤懣顯露出來給人看,今早伺候崔沅綰穿衣前,又給她擦了三遍身子。那處紅腫不堪,顯然是初次過火所至。秀雲心疼不堪,一邊給她抹著雪花膏,一邊聽綿娘說西屋大養娘的要求。
別家哪有叫新婦上門見家姑時帶上落紅帕的要求呢?何況不是家姑要看,而是家姑身邊厲害的養娘要看。
養娘點頭說好,沒給秀雲半個眼神,反倒是叫自個兒手下的女使端上茶,“新婦,給家姑奉茶罷。”
崔沅綰朝養娘施以一笑,笑意明媚,卻帶著明晃晃的警告。
“家姑,新婦給您奉茶。日後新婦定待郎婿百般好。”
於氏接過熱騰騰地茶,茶托擺著燙手的茶盞。想新婦都不怕燒手,給她穩當地遞上來,於氏也不造作,遂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養娘閑不住,出聲嘮叨:“新婦,這冒著熱氣的茶怎麼敢遞上去?府裏上下誰不知我家夫人不愛喝燙口的茶,隻愛冷茶。怎的剛來就忤逆家姑,一點都不懂事?”
崔沅綰笑著應聲是,不欲同她計較。反倒是秀雲按捺不住,開口懟了過去:“這茶可是大養娘叫小廝備的,我家娘子是接了大養娘遞過來的熱茶,順大養娘的意給夫人奉茶。大養娘明知夫人愛冷茶,為何又遞上熱茶,栽贓我家娘子!”
“你!你敢衝撞我!”養娘被秀雲的話激怒,嫣紅的指甲指著秀雲,大喘著氣罵娘。
“新婦,你這女使牙尖嘴利,當真是沒教養!”養娘抱手,衝著崔沅綰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