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軒聽罷,更是心疼他這位癡情種兄長,低聲安慰著。
真是可惜。林之培這般惺惺作態苦心經營的模樣,崔沅綰沒能看到,真是可惜。
福靈心滿意足,既然雨停了,那她也要回宮去了。
不過她那想走的念頭剛冒出腦海,原行遮便轉過身來對她說道:“公主,我送你一程罷,原某還有些話想同公主說。”
福靈心中大喜,不過瞥見林家兄弟狼狽為奸的可憐模樣,猶豫道:“可……今日三郎是主,我們是客。客人還在,你怎能先陪我走呢?”
“無妨,我與子軒走在公主麵前便可。方才林某失態,實在無顏麵對公主,公主恕罪。”林之培說罷,不等福靈反應,兀自拉著林子軒往外走。他倆人走得快,眨眼間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走罷。”原行遮目送人走遠,又送了福靈一程。
福靈上車前驀地想到先前晏綏那副陰冷樣,忙問了一句:“三郎,你與晏學士在屋裏,可跟他說了什麼話?我瞧他帶崔娘子走的時候,臉可陰了。”
福靈把晏綏的神色給原行遮學了一遍,原行遮見她學得生動,嘴角揚了起來。
隻是並未告訴福靈二人交談了什麼,隻是催促福靈早些回去。
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目的達到了。
*
回去路上,馬車經過一間鋪子,晏綏喊停,叫崔沅綰在車上等,他去辦件事。
見晏綏遲遲不歸,崔沅綰在車上也坐不住。這一下車,身邊景色觸目心驚。
眼前荒涼寂靜,枯樹遍布。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棺槨鋪,白幡掛在鋪兩側,鋪店門口就擺著幾樽棺槨。鋪門緊閉,門前左右各紮一紙人,一男一女,麵露詭異笑意。再往後望去,遍地都是墳。有的雜草叢生,有的墳頭前立著一塊木碑,碑上的字用歪歪斜斜,那字有的紅得暗沉,有的紅得豔麗,顏色不一。
或許那就不是紅墨,而是人血。因為崔沅綰呼吸間都充盈著鐵鏽味。她恨自個兒眼看得遠,一眼便看見墳地裏死|屍遍布,腐肉扔的哪兒都是。禿鷲時不時飛到墳地裏,許是吃食太多,它們吃了幾口便張翅離去。
風一吹,若隱若無的哀嚎聲便傳了過來。
眼前的場景總叫她想到心頭裏最痛的事,一時頭暈目眩,臉色發白,幾欲暈倒。
車夫哪裏知道這場麵會叫她這般害怕,忙勸著崔沅綰上車去。
“官人呢?他來這荒郊野嶺做甚?”崔沅綰顫聲問著,心裏怕,卻並不想回到馬車上去等待。
車夫還未曾回話,鋪門就從裏推開了來。
晏綏踏著滿地黃錢白紙,信步走來。他看向崔沅綰的眼裏滿是欣喜,可此時此景實在瘮人。恍如地府裏爬出來的惡鬼,要來找仇人索命。
“怎麼下來了?”晏綏低聲笑著,見崔沅綰臉色發白,心有疑惑。
熟悉的雪鬆氣撲來,崔沅綰第一次覺著晏綏身上的氣息如此叫人安心,揪著他的衣襟,不肯放下。
“真是黏人。才走多久,就這般想我。”晏綏對崔沅綰的討好很是受用,熟稔地將人攬在懷裏,低聲逗弄。
“你去這棺槨鋪作甚?這處都是瘮得慌,虧你也能找得到這般荒涼的地。”崔沅綰埋在晏綏懷裏不肯出來,仰頭問道。
“這棺槨鋪裏有位小娘子身強力壯,先前習過武。這樣的人待在這棺槨鋪裏當真是屈才,便想要來做你的貼身女使。”
“我身旁已經有長空了,為何還要叫人來?”崔沅綰蹙眉,死死盯著那死氣沉沉的鋪子。
“一人怎會夠?”晏綏話裏不滿,“近來朝堂詭譎翻湧,怕是會生出許多變故來。你身邊人多些,我也能放心去處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