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1 / 3)

下橋,身影走遠,成了一個黑點,再看不見。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崔娘子,這下我可明白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福靈歎道,搖著頭往前邁步走去。

崔沅綰卻陷入一片靜默。公主不懂,她又怎會不懂?因為在遇見晏綏之前,她也是承怡縣主這般心態。她比承怡更甚,因為她已經這樣過了一輩子。她知道被家族拿捏動彈不得的苦。

昨晚臨睡前,晏綏隨口提道,官家近來在處理與多年前李黨有聯絡的官。李黨是先皇在位時的舊黨,憑一己之力阻撓國朝新法頒布。先皇被李黨眾人逼得抑鬱而死。

後李黨眾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官家孝順,自然忌憚李黨餘孽。前不久,有朝官殿上言嗣榮王與李黨餘孽似有勾結之勢,拿出所謂的證據來,嗣榮王是有百張口也說不清。

那之後,官家極力打壓嗣榮王一家。如今的嗣榮王府,過得還不如新興的林家。這也是嗣榮王夫婦急著嫁女,承怡縣主也急著出嫁的原因。

這些家族裏的事自然不能同外人說。晏綏念著承怡縣主當日給她解圍的恩情,才告知她個中糾紛一二。

嗣榮王一家似是還有其他事被哪家拿捏,這些事晏綏沒告訴她,崔沅綰也不得而知。

崔沅綰站在原地靜默想了許多事,再抬眸向前看時,福靈正坐在秋千上,歪頭看著她。

福靈那般天真無邪,與承怡方才消瘦枯槁的樣形成對比。

一個恐怖的想法驀地浮現在崔沅綰心頭。嗣榮王這般急著嫁女,是不是因為承怡得了隱疾,難以醫治,而他又不願意失去這個能叫家族東山再起的棋子,所以不顧承怡安危,強逼著承怡嫁過去,與林家攀上姻親關係。

林家背後是夏家,有夏家撐腰,林家一時半會兒不會沒落,反而會步步攀升。這樣一來,嗣榮王府也能靠林家過好好日子。可林家沒有嗣榮王想的那般簡單。

崔沅綰敢這般想,是因為她活過一次。她知道最後林家會發展成什麼樣子,林、晏、夏三家鼎立。她崔家一高門貴族竟被林家拉下水,數年後籍籍無名,家族敗落。林家從不是會照顧姻親的名門大家,反而會吸姻親家的血,直到把那家搞垮。

上輩子是崔家,這輩子,會是嗣榮王府麼?

崔沅綰心頭一顫,趕忙朝福靈小跑了過去。

“崔娘子,你終於來了?我見你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裏,以為你是生我的氣呢?”福靈起身,貼在崔沅綰身邊,小心問道:“崔娘子,你沒生我的氣罷。”

崔沅綰心亂如麻,搖搖頭,又把福靈按在了秋千上。那秋千夠大,乘兩人綽綽有餘。崔沅綰坐在福靈身旁,穩住氣息,不想叫福靈看出她的慌亂來、

“公主,你與承怡縣主一同長大,可知她可有哪次生病落下了病根子?”崔沅綰握住秋千索,低聲問道。

“不曾。”福靈答得很快,“莫說病根子,從小到大,就是生病也不曾有過幾回。她的身子跟鐵鑄的一般,暴雨中玩鬧都不會染寒的。”

福靈說罷,又忙補充道:“雖說,她做我的伴讀不過幾年,可我保證,我比她那不疼孩子的爹還清楚她的脾性。其實,她出宮後,我一直都有在偷偷關心她。”

說到此處,福靈覺著難為情,垂首繞著手指,“她出宮後過的很好,每日都很開心,每日都在做她自個兒喜歡的事。莫說夏長史在我身旁安插線人了,我也做過這等下三濫的事。我叫一個貼身女使去伺候她,每月向我彙報她的事。不過我可不是在偷窺她的一舉一動。我不在乎她做了什麼事,我隻想知道她開心不開心。”

“雖說我倆口頭上誰也不放過誰,可我知道,承怡縣主她是個好人。她覺著我愚笨不堪,不幹正事,可卻從未做過害我的事。”福靈愈說愈覺著懊悔,為何方才要對她說那般氣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