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滔滔知道崔沅綰心裏忌憚,忙開口解釋道:“我實話說,二娘子也別嫌話不好聽。夫人不受寵,樹立威嚴全靠壓榨二娘子你自個兒。後來晏學士給你出氣,又把夫人娘家整治一番。這些小女使眼不瞎,能認出誰的心是好的,誰的心是黑的。夫人如今守著慕哥兒,就這一個依靠。差一點,就是眾叛親離了。我一個外來人,不過在府裏才住了幾日,女使就站了隊。不過這也正常,得勢的時候,殺一個人都有人叫好。被人嫌棄的時候,吸口氣都是多餘的。”
話糙理不糙,王氏落得今日落魄光景,實屬活該。
不過混亂的家事被外人點破,崔沅綰麵上難堪,覺著丟臉。不過當前這並不重要,她又開口問道:“那衣裳的血可能查到是從何而來?”
夏滔滔搖搖頭,說不知。
“褲上,小襖上,都有發黑風幹的血跡。但憑這衣裳上的血,隻能想到大姐走時的慘狀,並不能推斷出,她是怎麼走的。”
要說的事就這麼些,回去前,崔沅綰還是多說了句。
“今日赴宴,你也跟著來罷。換一身女使衣裳,隨我前去。夏府除了夏夫人,沒人知道你是夏昌的孩子。崔府裏多個姨娘,這事傳不到夏府裏去。官人那邊不用擔憂,他知道我要做的事,不會為難你。”
夏滔滔說好,她也期待著這出大戲上演。
“晌午頭,家主要去外麵跟同僚相聚,商議公務,戌時才能回來。我院裏都是精心培養出來的心腹,若有人來問,她們會說,我是出去跟好友喝茶聽曲去了。夫人那般魂不守舍的樣子,也不會操心我去了何處。”
夏滔滔跟在崔沅綰身後,聽她交代著事情。
*
前堂。
王氏身子不爽利,早被女使攙扶到屋裏歇息去。堂裏隻剩晏綏與崔發在說著事情。
晏綏開口:“丈人整理的關於夏昌貪汙軍餉的證據,都整理出來了麼?”
崔發應聲說是,“搜集好了,再給我幾日,把證據整理出條理。我想的是,把這些證據謄抄到折子上,到時趁上朝稟事,把折子獻到官家麵前,最好能一鍋端了。”
晏綏↓
送走兩尊大佛,崔發忙趕去政事堂裏辦公,府裏的事都叫宅老操心著。
夏府在城北清水巷裏,馬車駛到時,府門口堆滿了客人。
貴婦多得數不清,肥頭大耳的官人與年輕機靈的小衙內看得眼花繚亂。
在汴京,趨之若鶩的景象,也隻能在夏府門口看見。
第86章 八十六:破綻
崔沅綰被秀雲攙著下車, 還未曾好好看清麵前風景,就被人群擠到晏綏身外。
她被一堆貴婦圍著,晏綏被一群同僚圍著, 被人簇擁之間,無意對視一眼, 心下了然。
跟著人流走到府邸裏,廊蕪亭榭雅致精巧。崔沅綰原以為,似夏昌這般貪婪齷齪的小人, 府邸該是金玉琳琅堆砌,該是數不盡的銀鑽琉璃, 誰知這府邸布置得實在別致,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家主是位文人雅士。
夏夫人過生辰, 外麵來的男郎是沒法子進後宅問好的。進門便見夏昌端著酒盅待客, 一旁站著的是他幾個兒子兒媳。崔沅綰一眼便瞧見了在夏昌身後站著的秦氏,隻當沒看見, 跟著晏綏問安行禮。
夏昌瞧見崔沅綰那刻,眼眸霎時亮了起來, 笑道:“晏學士真給我麵子。隻是怎麼不見政事堂其他人來?”
晏綏敬酒,聲音不輕不淡, 卻乍顯鋒芒。
“除我之外, 還有幾位同僚來祝夫人生辰吉樂, 長史怕是沒看見罷。兆公身子不爽利, 我代他敬長史一杯酒。”說罷,又碰了一杯。
夏昌依舊樂嗬嗬的, 瞥見崔沅綰, 惻隱之心大動。隻是小心思被他隱藏得極好, 前堂女眷不便逗留於此,夏昌勸道:“崔娘子跟著去後宅罷,縣主和公主你來了,你們都是同輩人,相處也自在。這處都是漢子,處處都是拘束。”
旁家的貴女貴婦,來做客隻帶了一位貼身女使。而崔沅綰左右各站著一位小女使。右邊的女使看著眼熟又眼生,叫夏昌摸不著頭腦。
不待他多想,崔沅綰便點頭說好,隻是沒想到領路人竟是秦氏。
“隨我來罷,崔娘子。”大冬天的,秦氏穿著狐毛窄襖,卻拿著一把鴛鴦戲水的團扇裝飾,實在是怪。
當著幾位妯娌的麵,秦氏繞過夏昌時,用團扇戳下他的右膀子,三澗裙裙擺稍長,繞著夏昌的靴轉,頗是曖昧。
這般大膽放肆的動作,堂裏眼神最差的人都能瞧清楚,隻是沒人敢吆喝句:成何體統!兒媳勾引家舅!不要臉!
看見隻當沒看見,回去後跟親朋說說就是。歡聲笑語的前堂裏,偏偏來了個要戳破一切的祖宗。
“嘁。”
福靈扒著門框探頭,瞧見崔沅綰後,百無聊賴的眼眸裏乍生光亮。福靈朝崔沅綰招手,一麵說著唇語:“過來,過來。”
秦氏麵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