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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沒事,他不信,崔沅綰也不信。
沉默半晌,崔沅綰吸了下鼻子,冷聲說道:“我先給你處理傷口。”
幸好腰間裝著軟布和桃花散的香囊沒跑掉,幸好她手裏還攥著一把匕首。
說著,探身前去,作勢要撕開晏綏胸`前的衣襟,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沒用的。”晏綏嘴唇發白,話也滲著涼意。
崔沅綰心急,“怎麼沒用?來之前我就在想,萬一受傷呢?軟布與桃花散本來是為我自個兒準備好的,如今用到你身上,算你占了便宜。”
崔沅綰仗著他是個有氣無力的紙老虎,掙脫他的手,匕首一劃,幾層衣襟就被割開了來。
隻是晏綏執拗地捂著傷口,他想往後退,卻無路可退。隻能可憐巴巴地望著崔沅綰,叫她給自己留幾分麵子。
崔沅綰一臉堅定,“聽話。”
本該是曖昧的兩個字,卻被崔沅綰念得斬釘截鐵,一板一眼。活像個冥頑不靈的老夫子。
晏綏噗嗤笑了聲,迎來崔沅綰一計眼刀。
見晏綏鬆了手,崔沅綰趕忙把衣襟都劃開,大半胸膛露在眼前,她卻無心欣賞。
傷口猙獰,的確如林之培所言,箭裏帶著毒,再不處理,毒性會攻入心肺,再好的藥也救不了。
“我要把傷口劃得再大一些,把裏麵的箭柄拽出來。再散上桃花散止血,先用軟布包紮著,趕緊找回去的路,不能坐以待斃。”
思路清晰,隻是想到要用匕首劃開一層皮肉,難免心慌。
“你怕不怕……”
“我不怕疼。”晏綏勉強撐起笑意,按著崔沅綰握著匕首的手,往傷口上湊。
匕首剛碰上傷口,晏綏便倒吸了口氣。隨即對上崔沅綰擔憂的眼,眼裏的真誠不是做戲,在這一刻,她真心為他擔憂。
如此,這傷受得值了。
晏綏眼裏的情意外溢,沒有葳蕤暖黃的燈火映照,卻叫崔沅綰覺著暖烘烘的。
她最喜歡冬天午後的日光,躺在藤椅上曬太陽,那是最愜意的事。而如今,她居然覺著,與晏綏這樣相互依偎,成為彼此的唯一,也是一件愜意事。
當真是瘋了。
崔沅綰搖搖頭,那那些無妄念頭趕走。
“你忍著點。”
不再多說,她找準位置,把那層沾血的皮肉劃開,挑出腐肉,那刺入身子的箭柄才露出了麵目。
晏綏依舊皺著眉頭,可額前卻出了一層汗。
“我要拽了。”崔沅綰說道。
晏綏低頭看著身前的人,他的身是痛的,可他的心異常雀躍,甚至說出口的話都顫唞著。
“那你用力點。不用力,是出不來的。”
崔沅綰肩頭落著重任,重重地點了下頭。用著巧勁,拽著箭柄,試圖往外旋出來。
猛地一拽,定會傷到晏綏筋骨。這事不能急,是要耽誤些時候。
手腕發酸,手指按得生疼,崔沅綰忍不住怨了句,“怎的這麼麻煩。”
晏綏:“其實還有更省事的法子。不用費你的桃花散。”
崔沅綰瞪他一眼,“不早說。”
晏綏叫她別急,一麵繼續拔著,一麵聽他說話。
“你還記得《傷科真傳秘抄》這本書麼?”他問。
崔沅綰仔細回想著。《傷科真傳秘抄》放在晏綏書房裏東麵那扇書架上,三排左起第四本的位置。不怪她記得這麼清,是那書實在古怪。
那書是後人謄抄的,標了句讀,標了注釋。老天爺!除了給稚童教習的書,哪裏還有特意標了句讀的書!不過崔沅綰隻記得句讀的事,書上講了什麼卻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