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回答是——宋鳴珂八字火土旺,厚土載德;印星在兩頭,臨危有解,遇難呈祥,乃極尊極貴之象,不得不防。

難不成,安王生怕宋鳴珂煽動霍家鬧事,借此切斷霍家在朝廷的最後希望?-思-兔-在-線-閱-讀-

秦澍忽然不願細究。

他以母親體弱為由,向宋顯揚提出辭官歸鄉的請求。

“恨我?”宋顯揚沒頭沒腦問了這麼一句。

“臣不敢。”秦澍垂目而答。

“若你不是臣子,而隻是兄弟呢?你恨嗎?”

秦澍沒回話。

他恨的何止是宋顯揚?

他恨命運無常、恨人間險惡、恨俗世烏瘴、恨自己無能為力。

【十】

辭官後,秦澍先是前往濱州,拜別安王。

父子相見,一向待他客氣的安王,麵露失望之色。

“漱兒,你不是一心效忠君主,建功立業嗎?大好的機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秦澍曾深信,隻要腳踏實地往前走,哪怕他的出生是個錯誤,總有一日能回到正確的道路上。

但為他鋪路之人,本身就不在正軌,他再努力又有何用?

麵對安王語重心長的問話,秦澍將萬語千言數盡咽了回去。

他們流著同樣的血,長著極為相似的容貌。

心卻截然相反。

安王沒再強求,放他自由離去。

秦澍冒著大雪,黯然回江南,在山中呆了一段時日,眼看天大地大,陡然生出走南闖北的想法,遂再度告別師門,提劍策馬奔騰,最終到了北境的薊關。

那是宋鳴珂身死的所在,也是霍家兩位師弟戍守多年的荒涼邊塞。

九年不見,曆經巨變,秦澍與霍銳承、霍睿言兄弟三人,已無多少年少時的影子。

本應鬥誌昂揚、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仿似被無形的枷鎖套牢,眉間堆積濃烈憂思。

秦澍方知,霍家八年來建立的功績,大多被朝廷抹殺了。

無所依傍的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遲來的春風為邊塞增添了薄薄的暖意。

秦澍與霍睿言同來祭奠宋鳴珂,墓前奠酒後,默然相對,各自揚起一絲苦澀淺笑。

當得悉宋鳴珂並非真的失足墮崖,而是與皇宮暗衛糾纏爭執後,掉落山崖而亡,再聽聞那人手上有道燒傷疤痕……

秦澍恨得咬牙切齒。

他確認,那是李彥中。

烈日為霍睿言俊逸的麵容鍍了一層淺銅色,風沙將五官的棱角磨礪更加分明。

“她從小活潑可愛,貪吃貪玩還有點霸道,幼時還口口聲聲說要嫁給我,遺憾我從她十一歲起,就沒能得見……師兄,你在宮中數年,想必多少與她有過交流……能否告訴我,晏晏她是怎樣的小丫頭?”

秦澍如實說了,省略了宋顯揚險些欺辱她的那一部分。

霍睿言聽聞,眸底微漾唏噓不已。

“沒想到,一別多年,再見時,她竟死在我懷裏。你可知,那一刻,我多想不顧先帝遺詔,快馬加鞭回京,把逼她和親、害她跳崖的幕後凶手給一劍殺了!”

霍睿言磨牙吮血。

平複心潮後,他補充道:“她臨走時,手指套在我霍家代代相傳的玉佩上,我生怕她走得孤獨,便讓那鏤雕蛇配隨她同葬了……”

談及此事,他唇角無端挑起一抹綿軟的溫柔,眸子裏難的柔情稍縱即逝。

轉頭朝秦澍一笑,他言辭懇切:“謝你在她活著時,守護過她,做了我這二表哥想做、卻做不到的事。”

秦澍拍了拍霍睿言的肩,垂下眉目,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