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盡冷落淒涼之苦。”

“灞陵乃送別之處,含離意,離別之後,則是施主心中向往的更加開闊的如煙芳草。”

“此簽解姻緣,施主若想得良緣,須斷愛欲、舍廢物、離執念,才有出路。”老和尚說得十分淺白,他咂咂嘴,從身後掏出一把大蒲扇,趕著攀爬到腳邊的小蟲。

半晌後,忽然抬頭,鼻頭聳動,眼皮耷拉著,已是極度不耐的模樣,“施主,老衲還有客人,便不留你了。”

“如一大師,小女今夜叨擾,不是為求姻緣,自然也不是解姻緣。”

如一聞言,也不抬眼,隻是將腳邊一條長毛蟲掀翻在地,任由它露著肚皮瘋狂抖動著幾隻帶毛的細腳。

“施主可知這簽文的由來。”

“是位狂人的禪詩。”

“後兩句可知曉。”

官白紵不由地想去撚動手腕上的佛珠,卻垂眼瞧見空空如也的手腕,怔然停手,應聲答出,“前程兩袖黃金淚,公案三生白骨禪。”

老和尚終於抬眼,仔細瞧了官白紵一眼後,又把眼皮耷拉下來,“施主,您若不問姻緣,這兩句詩便是大凶大惡之兆。”

“兩袖黃金淚,便是半生榮華盡付煙雲;三生白骨禪,是生生世世,不能得道超脫之兆。”

“麵如觀音,心如蛇蠍,身著白衣卻兩手鮮血,手持佛珠卻身負滔天殺孽。”

“喀嚓——”,燭火的燈芯被攔腰間斷,屋內險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官白紵握著剪子,麵無表情地看向老和尚,眼神淺淡,辨不出什麼情緒。

老和尚不慌不忙地用扇尖將腳邊的蟲子翻過身來,那長毛蟲得了自由,瘋了一樣地朝外爬去,鑽入地板的一道縫隙中,悄然而逝。

二人在沉寂的夜色中相對而坐,窗外傳來起伏不絕的鬆濤聲,有隱約的鍾聲和誦經聲遙遙傳來,那是在大殿為老夫人祈福的官家女眷。

官家除官白紵之外,所有的人此時都在恢宏的誦經堂內誦經祈福,每人都在一個單獨的小隔間裏,銀梔此刻還守在自己小隔間之外。除了她,沒人知道官白紵今夜外出過。

她側首,眼睛不再看向老和尚,手指卻深深地絞緊,握住那把銀質的小剪刀。

“吱呀——”

老和尚的房門被推開,年輕的小沙彌走進屋內。

如一放下手中的蒲扇,官白紵還攥著那把剪刀。

又進來一個七尺大漢,穿著錦衣,氣度不俗,手裏拎著一杆白玉柄的燈籠。

官白紵怔住了,握著剪刀的手開始顫唞。

最後一人踏著木屐逆著月色走進來,他身披黑色的大氅,更襯得麵如冠玉。

那人進門,在眼睛適應了屋內的黑暗後,借著淺淡的月色,打量完了屋內的情形。

他經過還發著懵的小沙彌和三思,掠過坐在蒲團上的老和尚,踱著步子,走到官白紵身前。

男子伸出手來,握住剪刀的尖峰。

那隻手的拇指戴著玉扳指,那品相極佳的扳指與剪刀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相撞之聲。

官白紵抬眼看著他,兩眼落下淚來。

“爺。”

他聽見她這樣喚他。

如此,便是她也回來了。

“腕上的珠子呢?”

“斷了。”

“回頭再給你送去一串。”

他說的這般熟稔輕巧,就好像他與她不是隔了整整一個前世今生,而是昨日才匆匆分別,今日便恰巧遇見。

他們都不是情緒外露之人,對彼此的熟悉又都深入肺腑,官白紵抬眼,恰恰對上殷俶黑深的眼眸。

二人在明月鬆聲中對視,隻一眼,便似千言萬語,都以互相知悉,不必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