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1 / 3)

施禮。他本不用行這樣的大禮,隻是從心底裏佩服她,便要在行動上多幾分格外的尊重。

官白紵見他的舉動,眼神微閃,在對方離開前,忽而按住他的肩膀。

三思轉過來,就聽見她講:“三思者,謀其始,思其中,慮其終[論語義疏]。若遇不決事,要記得反複思慮此語,再做決斷。”

言罷,她轉身朝宮門外走去。與來時截然不同的心境,她卻覺得心間暢快,好似放下千鈞重擔。

隻是還想要回頭再瞧瞧,心底裏仍有些許荒唐念頭:若是他不舍來送……

“官姑娘!”

眼前停了一輛馬車,高年從車窗裏探出頭來。他今日穿了件絳紅的官服,卻並沒有入宮,反而駕車來此處候她。

他在同僚眼裏本是個不羈的公子哥,靠著祖上的蔭蔽混了個五品禦史,遊離於各黨派之外,是個消散閑人,自然不會有人在意他的去留。

“上來罷”,他朝她伸出手,將人拉了上去。

官白紵眼依舊瞧著宮門,卻苦於那馬車小小的窗口,再看不見更多裏麵的景象。高年任她看夠了,直到那宮門口消失在二人視線內,才慢吞吞地放下車簾。

“我們現下是——”

“我們現下要去城外。”

高年將臉轉過去,不讓她瞥見自己的神情,“咱們去城外瞧一眼。”

每每遇著高年,官白紵總是茫然又無力。知道他在賣關子,她也沒什麼心情同他周旋,索性閉眼靠上身後的馬車壁。

不知過了多久,有風聲傳入。官白紵睜眼,掀簾下車,眼前是京都城外的景色。她在原處站了許久,轉頭正欲詢問高年,卻陡然愣住了神色。

順著腳下的官道往遠去看,有一隊馬車,在馬車後跟著騎馬的一眾隨行者。在隨行之人的最後,有個年輕的背影、白帽青衫,駕著匹棗紅的馬,正逐漸遠去。

或許是心有靈犀,那人忽然轉過頭來,一眼就看見了白衣飄然的官白紵。

他神情裏的歡喜實在是過於明顯,明顯到即使隔了這麼遠,官白紵還是能覺察到他的喜悅。

是官燁。

這是要隨陳寶兒去西南了,這般行事,倒像是自己依依不舍,特地前來送別。

第58章 西南遙(三)

怎麼會這麼巧地遇上官燁, 官白紵心中生疑。

她回身,高年正從馬車裏跳下來,臉上是輕鬆又歡喜的神情。

他伸手拽過官白紵的袖子, 牽著她依循京郊的一條小道,慢慢地往前走。

官白紵念及自己要與這人成親, 忍了抽回袖子的衝動。

“不知從何時起,小玉對這京郊總有幾分難言的情愫。”

什麼風馬牛不相及的胡話,官白紵心裏啐一口, 麵上依舊溫溫和和地應和著。

“官姑娘想必是又在心裏罵我了。”

“高大人多慮。”

高年彎眸笑了一下,卻不再較真,反而又收了收手心,將官白紵的衣袖攥得更緊。

“小玉後來每每出城, 從這京郊回望京都,總是悲鬱滿懷、難以紓解, 仿佛那京都裏有什麼極為重要的人,叫小玉牽腸掛肚。然而不知為何, 小玉卻總覺得一旦離京, 便是那永別,不會有活著回來的餘地, 於是那悲憤之情又更為摧心折腑、肝腸寸斷。”

“然這回帶著官姑娘來, 這些憂憤悲鬱卻全然消解。小玉隻想拉著姑娘,乘馬車就此遠遊, 逍遙山林,永遠不再回這京都城來。”

“如此可見”,他停下腳步, 俯身看向官白紵, 笑得像隻偷了腥的狐狸:“姑娘便是小玉在京都裏牽腸掛肚之人, 所以隻要官姑娘在身側,那京都在小玉心中,便消了分量、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