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家的香氣。
殷俶用眼尾掃了眼身後,見柏柊老早就識趣地退了出去,便將眼轉回來,默默從鏡中,窺探著官白紵的神情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官白紵終於給這位爺拔下兩根白發。她把頭發握在手心裏,笑道:“看在鴉娘勞苦功高的份兒上,這兩根白發,便賞了我吧。”
殷俶臉上終於帶了些許笑,他定定看了官白紵半晌,隨後擺擺手,“你若想,便拿去。”
他本想告訴她的,昨晚又做了很多場噩夢。
每一場都像是要耗盡他畢生心力。
可醒來後,又是夢醒無痕,回憶不起半分夢裏的場景。
可這麼說,又像是露了怯。因這頻繁的噩夢,分明是她順他的意跟了高年後,才開始發作的。
殷俶將垂落在肩頭的發撥到身後,順勢起身攥住她的腕子,俯身挨近她輕聲道:“一起用膳,就當是爺賞你的。”
官白紵雙頰瞬間泛起紅暈,他挨得極近,那問話的語氣又難得溫和,而他的手掌此時又牢牢握著她的手腕,分明是不容拒絕的架勢。
她心裏自然是歡喜,可半晌,又想起高年昨兒分別前約了今天要一同用膳。隻是她臨出房門前,高年恰好梳洗妥當從房裏出來。
他見自己要來這邊,反倒囑咐過:“若是殿下留姑娘,姑娘在那邊用了便是。”
她咽回去口中的推脫,隻是,這心間的喜悅,反倒在無知無覺中減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那麼幾分愧疚和局促。
第67章 西南遙(十二)
殷俶一行人再度啟程, 這次停在了靠近臨陽邊上的一座小縣城內。他們走進當地的一家旅館,寄存好行李,要了幾間上房, 又讓小二將馬牽下去喂些草料和涼水。
休整片刻後,又從房裏出來, 下到這旅館正當中的大堂內,隨意坐下,要了些吃食。
官白紵正嚼著飯, 旁桌有人正在大肆議論臨陽城最近發生的事。那人談得聲高,便有那麼幾句入了她的耳。
“卻說那臨陽吳家是真的淒慘,當家的老大和老二不日就吊脖子死了。所有的男丁被抓去礦山挖礦,女子則被賣入樂坊青樓作了妓。這還不算完, 除了臨陽,西南各地的吳家都要遭殃。當初那庶子聲稱自己有五千萬兩白銀被私吞了去, 於是這陳公公便派遣手下到各城各縣的吳家肆意搶掠,一定要湊夠這些銀子才算完。”
“原本如此顯赫的豪商, 竟落得這般淒慘的境遇。”
那些人皆長籲短歎, 臉上是自傷的神情。
“卻說這陳寶兒,去年剛來, 還是個隻會蠻搶的愣骨頭。怎麼現下反倒耍起這般陰險的手腕?”
“還不都要靠旁人, 聽說出此計策的,正是他手下現在那個風頭正盛的官千戶。我還聽說, 吳家狠毒了此人,甚至買凶刺殺過,不過都被他避過, 僥幸撿回性命。”
官白紵的筷尖撥了撥碗裏的米粒, 最後竟是再未動筷, 隻是一言不發地扔下筷子,又回身上了二樓。
高年時時看著她的動向,見狀,神情中閃過些許隱秘的遲疑。他又轉頭去看殷俶,對方仍舊目不斜視地用著餐飯,瞧不出什麼端倪。
他們再次出行,還未等上馬車,原處就有聲勢浩大的依仗走來。
裝飾極為華美的私轎停到店門口,李經延掀簾走出,臉上堆滿諂媚的笑意:“下官見過大殿下。大殿下一路辛苦,風雨頻經,下官特此出城,迎你入臨陽駐馬。”
臨陽是西南一地的腹心,亦是李經延軍隊駐紮的腹地。他的總督府就設在臨陽城裏,殷俶是掛著巡撫官職來的,自然就要住在這臨陽配備的官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