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1 / 3)

他讓官燁親手捅傷官白紵, 至此,徹底斬斷她與旁人的最後一絲牽絆。

再之後,再之後就是無休止的紛亂。那些紛亂,當時覺得那樣要緊,可回頭想想,竟然覺得了無生趣,不及她眼角眉梢的半分風情。

他成了太子。她還是他的妾侍。

經曆五年東宮幽禁,他因戰亂被赦免、暫理朝政,將睿宗的朝廷蠶食殆盡。他離登基,隻差一個睿宗的死期。

也在這時,邊疆傳來陸蓁蓁可以被接回的消息。她被國公接回,國公懷的是什麼心思,他怎會不知。

不想一味打壓,反叫這一支離心,陸蓁蓁是個失貞的後妃,她當不了皇後,他也不會碰她。隻是迎回宮中,當個瓷瓶擺在台上便可。

隻是她似乎格外在意。他這才想起,為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別扭心思,他總是在想喊她時,隨意扯了另一個為數不多的、還記得的女人名字。

不隻是她不願示弱,他亦不甘心,在她麵前,怎麼便那麼容易生出脆弱的情態。

想被她攔在懷中,想她為他垂淚,想她的一顰一笑皆是為他。

這又算什麼呢?

*

“殿下,事已了,隻……隻是,還有個心願,望殿下成全。”

睿宗纏綿病榻數月,他出手動了殷覺。官燁作為他手底的腹心,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按大曆法令、處以極刑。

“何事?”

“臨死前,叫我體體麵麵地再看一眼阿姐。”

他以為官白紵會為官燁求情。更可笑的是,他已經在她開口前,答應下來。他隱隱覺得,一旦官燁身死,或許他和她之間,就會步入某種宿命的悲劇終局中,尋不到任何出路。

她去了,回來後纏綿病榻數月。接著,就是對他愈發偏執地糾纏。她將一切都固執地牽係在他身上,他坦然地接受,隱隱歡喜。可即便這樣,他的心底仍是生出幾分難言的惶恐之心。

惶恐。

陸蓁蓁入東宮的頭一個月,他沒得空去見。隻是依照國公的意思,給了個夫人的頭銜,且順帶賜了個封號。從桌上翻開的冊子裏隨意圈下了一個“淑”。

如此一來,她便在身份上隱隱壓了官白紵一頭。

那日殷俶剛回宮,陸蓁蓁便解下所有的頭飾、素衣將他攔在半路請罪。

原來是她今日懲處官白紵,且鞭打了她身旁一直跟著侍候的侍女。

“殿下,妾身的確是尋釁滋事,此事裏官夫人無辜,她身旁的侍女更是無辜受累。隻是,今日妾身有非如此不可的緣由。”

“敬順之道,婦之大禮也。妾身入宮前,便聽聞這位官夫人飛揚跋扈、行事狠毒。甚至生過因嫉妒斬殺後院旁的妾侍這般駭人聽聞的舉動。妾身此舉,是為勸誡殿下,就算您再偏寵官氏,也不該失了分寸,違了禮數。”

“若縱著她如此行事,日後,後宮尚且如此,殿下又該以何等麵目麵對前朝、麵對天下。禮法朝綱,又該如何留存。”

殷俶靜靜聽了她的話,又瞧了瞧陸蓁蓁的裝扮。有那麼刹那,他似乎又看見了陸皇後。

他知道陸蓁蓁這些話都是哄傻子聽的東西,她是陸家教養大的,這套東西該如何使,縱然是個女人,她卻仍舊熟習。

今日這般做,不過是試一試官白紵在後院裏的分量,若他惱了,看在陸家的份上,絕不會責罰她;若是他不惱,她便知曉官白紵終究隻是個更得寵的妾侍,不足為懼。

至少,這樣一個身份卑賤的平民女子,絕無能力左右他的想法,更無可能左右朝局。

所謂禮教,這一套不過是用來裝裱的東西,也似是這世上,為數不多能壓住他的東西。雖然隻有這麼一樣,卻壓得他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