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守護這唯一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人,即便吃盡苦頭,受盡欺辱,她也始終咬牙撐著,用自己纖細的臂膀,企圖給他一份依靠。
可這一回,她有了家人,有了家,再不是孤單一人了。
兩人抱著哭了一遭,好一會兒才停下,蕭老夫人放開碧蕪,一雙眼睛都哭腫了,她上下打量著自己失而複得的寶貝孫女,光瞧著她一身粗陋的衣裳,便能料想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頭。
既心疼她這些年的遭遇,又自責沒將她早些尋回來,一股子酸澀感又如潮水般自胸口湧上。
見蕭老夫人抽了抽鼻子,顯然又要哭,劉嬤嬤忙上前道:“這二姑娘回來,是天大的喜事。您這麼可勁地哭,若壞了身子,如何是好。”
蕭鴻澤也勸:“妹妹好容易不哭了,祖母您若再哭,可要把妹妹也惹哭了。”
始終在一旁站著,神色略有些微妙的周氏見勢也跟著勸了幾句。
蕭老夫人這才強忍下淚意,拉著碧蕪在她身側坐下,牢牢握著她的手,生怕她消失不見似的。
“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若我們能將你早些尋回來……”
碧蕪聞言喉中哽咽,想到前世的遭際,實在說不出違心的“不苦”二字,隻搖了搖頭,“此生還能再見到祖母和兄長,還能回到這裏,已是孫女之幸。從前際遇,或是命中劫數,祖母莫要太過自責。”
見她這般貼心懂事,蕭老夫人不由得生出幾分欣慰,無論如何,他們小五也算順利長大了,不僅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還是個孝順有禮的。
蕭老夫人又接連問了碧蕪一些旁的,才在劉嬤嬤的提醒下想起晚膳的事,忙帶著碧蕪去了她住的棲梧苑用飯,還命府裏的廚子多備了幾道好菜。
酒足飯飽,下人撤了盤碟碗筷,又上了清茶。
蕭老夫人本想再同碧蕪多說說話,但看她神色疲憊,加上天兒也不早了,就讓劉嬤嬤派人收拾收拾東廂房,讓她暫且住下。
“你先前住的院子,雖說也有人時時打掃,可到底許多年不曾居住,少不得要好好收拾一番,這幾日你就住在祖母這兒,祖母想見你也方便些。”
碧蕪點點頭,蕭老夫人便將這收拾院落的差使交付給了周氏,又囑咐道:“明日,讓盈兒來見見妹妹,她們姐妹兩也有十數年未見了。”
蕭老夫人口中的“盈兒”是周氏的女兒蕭毓盈。
蕭鐸沒有納妾,倒也不是他多愛妻,隻是沉迷山水詩畫,連帶著對男女之事都興致乏乏,生不出這心思。
他既不主動,周氏也樂得後院清淨,再加上老太太逼得不緊,就沒再替自己尋這煩惱。
周氏與蕭鐸育有一子一女。長女蕭毓盈年芳十七,比碧蕪大一歲,而幼子蕭鴻笙年僅四歲,是周氏中年再孕所出,很是寶貝。
打碧蕪的身份被確定下來,周氏麵上的笑意一直有些僵,此時聽蕭老夫人提起蕭毓盈,愣了一瞬才強笑著恭敬地應了聲“是”。
又坐了一柱香的工夫,有下人來稟東廂收拾妥當了,蕭老夫人雖還有好些話要嘮,但到底沒再留碧蕪,讓她回屋好生歇下了。
劉嬤嬤領著碧蕪去了東廂,東廂雖不大,但勝在幹淨。劉嬤嬤還給碧蕪尋了幾個伺候的婢女。
其中兩個名叫銀鈴和銀鉤的,十三四歲,模樣雖稚嫩,但看著伶俐,是貼身伺候她的。
劉嬤嬤好生囑咐了一番,讓她們小心伺候,離開前,又對碧蕪道:“二姑娘住在這兒的幾日,缺什麼短什麼,隻管同老奴說便是。這裏是您的家,莫要拘著。”
她這最後一句刻意提了聲,碧蕪看出來,是說給底下人聽的,這驀然冒出來個什麼二姑娘,一身粗陋的打扮不免惹人聯想,也怕人閑嘴生事,少不得要敲打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