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得這個賞。”

“外頭雨這麼大,公公拎著這炭盆過來想必也不容易吧。一點心意,公公若不收下,倒讓我心裏過不去了。”這般個為人處事,還是當初康福親自教給她的,他大抵也想不到,最後會用到他自己身上。

不過給這些銀兩不僅是碧蕪懂人情世故,更是對前世康福一次次護佑自己的感激。

話說到這份上,康福不能不收,隻得道:“這……奴才便收下了,多謝二姑娘賞賜。”

聽見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攃聲響,碧蕪便知康福要離開,她到底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譽王殿下今日……緣何來隆恩寺?”

康福轉身的步子一滯,又倒回來恭敬地答:“回二姑娘的話,明日便是殿下的生母,沈貴人的忌日,殿下是來寺中請方丈大師幫忙做場法事的。”

沈貴人……

碧蕪垂下眼眸,在心中暗暗算了算日子,她竟給忘了,每年的這個時候譽王都要請隆恩寺方丈為沈貴人超度。

雖是皇子生母,但沈貴人的命運幾乎可用悲慘來形容。

打當年被永安帝帶回京城,她就在皇宮這個牢籠裏過完了自己坎坷多舛的一生。

雖受永安帝萬般寵愛,可因出身賤籍,又無母家支撐,沈貴人始終抬不上位份,在宮中受盡欺淩,即便誕下一個皇子也隻是從美人被晉升為貴人。

然恩寵有時盡,再美的花也有看厭的一日,沈貴人產後落了疾,再不能如從前那般為永安帝起舞,加之新人入宮,很快,帝王的恩寵便流落到了他處。

等了一日又一日,再不見永安帝駕幸,沈貴人開始鬱鬱寡歡,經常獨自一人強撐著在院中起舞,跳到雙腳被磨得血淋淋,再也跳不動了才停下來,跌在地上放肆大笑。

宮裏都說沈貴人瘋了……

譽王六歲那年的某一日清晨,有人在皇宮觀星台的牆角下發現了沈貴人,彼時她渾身骨頭盡碎,血肉模糊,那張臉損毀嚴重,幾乎辨認不得,隻能通過身上衣衫和耳後紅痣堪堪辨認身份。

永安帝聽聞此事,連一眼都不願意看,但畢竟是皇子的生母,還是草草擬了旨意,讓人送出宮去葬於皇陵。

沈貴人逝世多年,如今記得她的也隻有譽王一人而已。

也許永安帝做夢都不會再想起,當初那個拚了命隻想給他跳一支舞的女子。

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譽王卻似乎與他那個父皇恰恰相反。

譽王不僅沒忘記,還將同一個女子在心裏存放了十餘年。他登基後不久便追封夏侍妾為皇貴妃,甚至愛屋及烏,對他們兩唯一的孩子愛護有加。

夏侍妾身死,再加上當年那場導致碧蕪毀容的大火後,譽□□然決然,將旭兒帶到了自己的院中,從言行舉止到禮樂射禦,無一不是親自教導,撫養他長大。

甚至後來,旭兒被封太子,譽王也是頻頻出入東宮,與太子一同用膳,偶爾也會留宿於東宮偏殿。

康福怕其他宮人笨手笨腳,伺候得不周全,便央求碧蕪親自去伺候。碧蕪欠康福不少情,無奈應下了,可她沒想到,伺候著伺候著,她卻將自己徹徹底底給搭了進去。

碧蕪收回思緒時,她那件外衫也差不多被烤幹了,見銀鈴銀鉤身上也是濕漉漉的,碧蕪囑咐她們也脫下衣裳烤一烤,仔細受了寒。

外頭的雨劈裏啪啦地打在屋簷上,直到一個多時辰後,才終於消停下來,蕭老夫人放心不下碧蕪,派劉嬤嬤過來問候了一聲,順道將晚膳一同帶了來。

碧蕪沒甚胃口,隻稍稍動了幾筷子,坐著消了會兒食,便由銀鈴伺候著躺下。

或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居然又老見了東宮偏殿那棠紅色的折枝蓮花牡丹紋床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