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歲的夏日似乎比往年更長些,仿佛無窮盡的酷熱讓不少百姓都覺熬不住,可這一季更熬不住當屬那些被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輪番拷問過來的涉案者。
及至六月末,七月初。
線索時斷時續,原一直沒甚太大頭緒的刑部官員驀然收到一封密信,嚴查之下,科舉舞弊案終於有了極大的進展。
原是負責科舉的禮部官員自考生處收受賄賂,並秘密買通考官,趁整理考卷之際調換考卷,以獲取想要的名次。
而那位在跨馬遊街之時,手持血書以求公道的書生,正是被調換了考卷的考生之一。此事他原不得知,以為又是曝腮龍門,然垂首喪氣之際,不想卻有一不學無術卻榜上有名的紈絝跑到他麵前耀武揚威,毫不顧忌地大談舞弊之事,諷刺書生貧賤出生,隻配教人一輩子踩在腳下,別妄想做什麼的一步登天的白日夢。
書生大受震驚,憤恨難忍,他散盡家財層層上告,卻因沒有證據再加官官相護,始終申冤無果,還常被以誣告之罪下獄或遭棍棒猛打,不過三年,一身傷痕累累,落下無數病痛的書生想起自己寒窗苦讀多年竟落得這麼個下場,終是對官府徹底寒了心,才在跨馬遊街那日直直衝出去,最後放手一搏。
他了無生趣,本就沒想過活著回去,能做的僅是以此將死之身,掙個魚死網破,為天下的文人清流,為那些尚存氣節和大誌,欲以功名報效家國而慘被落榜的考生們討一個公道!
與古今萬千蒙冤之人相比,幸運的是,他做到了。
刑部覺得區區一禮部小官應不至於有那麼大的膽子,便一路順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一人頭上。
那人正是當今陛下的寵妃,淑貴妃的長兄,永昌侯方屹欽。
自私吞軍餉一事後,方家再出這樁亂事,牽扯重大,永安帝收到上稟文書後,大發雷霆,憤怒過度險些暈厥。
可冷靜之後,永安帝不免懷疑兩案均與方家兄弟有所牽扯,索性兩案並查,將此事統統交予譽王調查處置。
聖旨一下,譽王更是忙得腳不沾地,連著好一陣都沒能回府,幸得還有新封的趙王即十一皇子幫忙,倒還算好些。
過了立秋,隨著案件進展,兩樁案件所牽涉之人越來越廣,永安帝身體本就不佳,一時氣急攻心,猛吐了幾口血,自此臥於病榻。
自永昌侯開始被牽扯入案後,永安帝便將淑貴妃和承王禁閉,以防二人暗中插手此事。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展開調查,才不過三個月,刑部大牢裏就關押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官員,整個大昭朝廷都因此受了震蕩,不知有多少心虛之人終日惶惶不安,心驚膽顫,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其中不乏用盡法子出逃的,但就好像被無形的眼睛盯著一般,往往出不了京城,便自投羅網直接被逮捕押送候審;亦有些人禁受不住夜裏夢靨的反複折磨,直接跑去自首,以求從輕處置。
銀鈴消息靈通,每日都在碧蕪耳畔喋喋不休,感慨萬千,碧蕪卻都隻是應付地道上兩句,因這一切於她而言,不過都是前世舊事重演罷了。
要說有所不同,那便是永昌侯府出事後不久,蘇嬋的兄長,鎮北侯世子蘇麒恐是擔憂妹妹因此受到連累,向陛下上書,以永昌侯世子虐妻之名請求和離。
第82章
心意
在兩樁案件查得如火如荼之際,驀然冒出這事兒,頓時成了京城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
永昌侯府敗落已然成了定局,蘇嬋這時候提和離,頗有些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意味。